苏轼与《齐物论》
注焉而不满,酌焉而不竭,而不知其所由来,此之谓葆光。
——《齐物论》
“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前赤壁赋》
众所周知,《逍遥游》与《齐物论》是庄子思想的两座高峰。具体到《齐物论》也是如此,分齐物与齐论,即事物与观点。庄子思想博大精深,常给人“逡巡而不敢进”的感觉。故而,向导是必要的,比如苏轼。
儒道之争
两则题记分别摘自《齐物论》与《前赤壁赋》,与其说似曾相识,不如说小巫见大巫。
《前赤壁赋》是宋神宗元丰五年(1082)苏轼贬谪黄州(今湖北黄冈)时所作的散文。当年十月,苏轼又作《后赤壁赋》。较之前篇,后篇有过之而无不及。仅以心态而论,前篇是松弛的,后篇是郁结的。
更深的层次上,则涉及到儒道之争。
据不可靠消息,苏轼是枚安静的美男子。不仅如此,他的标签还有“外儒内道”。
在《前赤壁赋》中,依稀可见苏轼在儒道之间穿行。
客曰:“‘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非曹孟德之诗乎?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苏子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一主一客,儒道之争。
苏轼写《前赤壁赋》的当时,正值贬谪。略懂古文便可熟知,贬谪是种文化现象,比如夕贬潮州路八千。贬与迁,出世与入世。一般而言,儒家倾向积极入世,道家倾向消极出世。
而在这过程中,不少文人或牢骚或愤懑,不一而足。苏轼之所以“岿然不动”,是因为在他身上夹杂着儒释道。是以,进可攻退可守,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仅此一种,力压群雄。
习惯VS趣味
从社会与自然的角度上,儒家讲求习惯养成,道家信奉趣味至上。
作为儒家学派的创始人,孔子思想以仁礼为要义;身为道家学说的继承者,庄子则主张“天人合一”和“清静无为”。
剧透下《齐物论》,在齐物上庄子主张“无所凭依”,而在齐论层面他则主张“物我交合,物我俱化”。究其原因,一言以蔽之,盖“物之不可分,言之不可辩”矣。
“无所凭依”,在《逍遥游》一文便出现过。
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返;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已,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像列子这样的,庄子也还视为“有所待者”。
“物我交合,物我俱化”,可借用稼轩的“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亦可借用太白“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
哲学指导人生。在曾国藩看来,儒学是进击的,归于奋争。他的身上,儒道法于一体。
静中细思,古今亿百年无穷期,人生其间数十寒暑,仅须臾耳,当思一搏;大地数万里,不可级极,人与其间寝处游息,昼仅一室,夜仅一榻耳,当思珍惜;古人书籍,近人著述,浩如烟海,人生目光所能及者,不过九牛一毛耳,当思多览;事变万端,美名百途,人生才力之所能及者,不过太仓之粒耳,当思奋争。
读了曾文正公的鸡汤文,不觉虎躯为之一振。然而,此间须白开水,以解油腻。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作为个体,不仅有社会属性也需要自然属性,习惯之外不乏趣味。其实,自我的发展与社会的进步并非矛盾不可调和,尤其是在今天这个越来越强调个性的时代。
时至今日,我们依然可以效仿千古文人,进则儒退则道。一方面养成习惯适应社会,另一方面培养趣味融入自然。这是《齐物论》的启示作用,也是苏轼的标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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