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深深（34）
34 婚礼
我在五星级酒店的洗手间换衣服、化妆。酒里的客人对这种情况似乎是已经以为常，甚至没有人多看我一眼。
等我打扮妥当、赶到三楼的婚宴大厅，大门已经关上了。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厚着脸皮去推门，就看到一大群人从远处的小门匆匆地来到高高的大门前。
人群簇拥着的，正是新娘和他的父亲。
新娘一袭长尾白纱，身材曼妙。绣满蕾丝的头纱垂到地面，和婚纱的拖尾融为一体。隔着头纱可隐约看到新娘精致秀美的面庞。只一眼，可以知这是怎样一个动人的女子。
我不禁想：这样出挑的人物，放弃了陈维杭，又会选择什么样的人呢？
宴会厅的大门便从里面被打开。门内光影浮动。蓝色、紫色的光点映出影影绰绰的宾客满堂。一道追光射到门口，照亮新娘脚下的路。
然后，司仪高声道：“有请新娘入场！”
这时，华丽的音乐响起。新娘挽着父亲的手臂款款地向前走，走向站在舞台上的新郎。
我看不清新郎的长相，却能看到一个被军装礼服板得很直很挺拔的形象。他就像一棵柏树一样，安静、沉稳地站着，等待属于他的那个人一步步向他靠近。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打断我欣赏这美好的画面，是陈维杭发来的信息：“新娘已经入场，你直接进来到26号桌。”
好吧，我忘了还在会场外。
我耐心的等着簇拥着新娘的人群挪动到大厅里。等他们走远一点了，我才快步走进那扇大门。然而，我并不能走得太快，毕竟穿着高跟鞋和鱼尾裙。
慢慢地，新娘走到了会场的中间，后排的宾客几乎只能看到一群人的背影。好巧不巧的，我在此时出现了，正好吸引了一部分人的视线。
我分明的觉察到了这部分人的视线，于是开始在脑子里回想自己刚刚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看到的自己：白纱的立领上衣，透视的灯笼袖设计，清逸脱俗；蓝紫色鱼尾半裙，波澜摇曳。娇红的唇，乌黑的发，白皙的脸，配上金鱼姬的指甲，整个人看着好像有几分……妖娆？
前方的的司仪还在形容新郎此刻焦急的心情，我却觉得自己更焦急一些，因为我找不到所谓的26号桌了。
正当我踌躇的时候，一位年轻的小哥走到我身边，在我耳边低声问：“你好，是男方的客人吗？”
从小哥的身姿来看，应该也是军人，只不过不知道是乔岚请来的，还是她老公请的。总之，是太过机灵了点。
不过也难怪人家这么问。穿成我这个样子，的确很像男方的前任来砸场子的。
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我不是男方的客人、我只是在找26号桌，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拉到他老远的地方。
“我们在前边坐。”陈维杭清冷的声音响起，音量不大，却如雷贯耳。
我顺着陈维杭的手指的方向，在正前方看到了26号的牌子。正好是新娘刚刚经过的地方。
想帮我引路的小哥愣了一下，随即比先前更加和颜悦色了些，冲我们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动作。他大概觉得那一桌的客人都和新娘新郎有些渊源，所以才对陈维杭和我客气地笑了笑，才转身离开。
陈维杭并没有理会离开的小哥，而是拉起我的手，向26号桌走去。
众目睽睽下，我们终于赶到了26号桌。
音乐声渐渐消失，接着的是主持人的声音：“请父亲将女儿的手交给新郎。”
我回头看那台上的父女二人。父亲不大娴熟地拖着女儿的手，小心翼翼地送到在空中等了许久的新郎的手里。眼看就要碰到新郎的手了了，还是忍不住要迟疑一下、留恋一下，迟疑一下，才肯放开。
我看得出了神，脑海里幻想如果是我的父亲要将我的手交给另一个人，是不是也会这样不舍？
陈维杭紧了紧握着我的手，我这才发现我们已经站在空座位的旁边，并且挡了很多人的视线。我赶紧坐下，陈维杭也坐下来。
紧接着，主持人又说：“请新郎亲吻你的新娘。”
陈维杭忽然倾身过来。
我吓了一跳，转头用惊悚眼神问他：“你想干什么？“
他身子稍微往回撤了一点，好笑似地开口：“怎么是这个表情？以为我要亲你吗？”
我无语，那他想要干什么？我连白眼都懒得翻给他，直接转头去看舞台。
陈维杭又靠过来，凑在我耳边说：“我是想跟你说，你今天很美。”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完全是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句：“谢谢。”
我心里还在纳闷，今天陈维杭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耳边又想起他的声音：“你知道吗？一会儿，可能会很热闹。”
“婚礼不是都很热闹嘛？”我没明白他的意思。
“一会儿可能会有很多人过来打招呼。你如果不喜欢，我们就到爷爷那边坐。”
“什么意思？”我还是不明白。
“这场子里有一半的人要么是跟我和乔岚一起长大的，要么是看着我们俩长大的。你猜他们对你有多好奇？”
如果没有这些往事，陈维杭最多算是自带主角光环，自然而然地能引人侧目。加上前男友这层关系，事情就更有趣了——青梅竹马的前男友带着“妖艳‘的新女朋友来婚礼上，在寻常婚礼上，就是赤裸裸的示威。
可大家又都知道，陈维杭没有半点那个意思。一来是因为他本人根本不需要也不屑于做那样的事；二来是我这个人，也没什么可炫耀的。
陈维杭当然清楚，大家都觉得这世上应该没有人比乔岚更适合陈维杭了：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换了其他任何人，都像是凑数的。
可陈维杭偏偏把我带来了。所以，大家就免不了要来围观吧。
可惜，我在决定来之前，没想这么多。
我只是不想拂了乔岚的好意。
婚礼很快进行到了最后的证婚环节。追光灯下，证婚人将证婚词讲的激情澎湃，言语间将那个年代的热血情怀传递给在场的每一位后辈。这位证婚人正是陈维杭的爷爷，陈绪潼老将军。
我还沉浸在陈爷爷激昂的言辞中，就有人打断了我的思绪。
“六子，来了？”来的是位年轻的军官，我从未见过的，年纪好像比曲志鹏大一点，军衔也略高，“怎么棒不坐前面啊？”
“哦，前面不都是部队上的吗，我就别跟着瞎起哄了，坐这边挺合适的。”
“啧……说什么呢？”军官先生不顾形象的咋吧嘴，眼神这才飘到我这边：“其实是因为这位美女吧？不介绍一下？”
“哦，我女朋友，苑婕。”陈维杭倒是自然得很。
“女朋友啊？”军官先生这四个字说的别有深意，似是有点意外。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陈维杭从来没对别人介绍过谁是他的女朋友。就算是乔岚，他也不曾对谁正式地介绍过。可能是因为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年纪还小，怕家里以学业为由反对。也可能是因为他们是青梅竹马，大家一直都知道他们是一对的，所以也不需要特意介绍什么了。
陈维杭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转头一本正经的对我说：“这是我们院儿里四哥，张旭。”
我赶紧主动问好：“你好，四哥。”
“你好，你好。”张旭的语气还算热情，态度却并没有。
我不知道他是天生的严肃脸，还是仍然没接受陈维杭和乔岚一夜之间都“移情别恋”的事。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毫不客气地对陈维杭说：“那个，前面他们有点忙不过来，你过来帮忙吧？”
“我？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是跟新郎不熟还是跟新娘不熟？”
“不是。”陈维杭竟然也无言以对。
“别那么多废话啊，前面真忙不过来了。”张旭见陈维杭不肯动，终于说出了真正的原因，“你好不容易来一趟S市，还不跟哥儿几个喝几杯？先过去帮忙，一会儿一块儿喝酒。”
“还是算了吧，不太方便。”陈维杭还是不放心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今天人特别齐，你赶紧吧，大伙儿都等着呢。”曲志鹏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戳穿陈维杭：“小苑妹妹肯定能批准吧。”
“你……”陈维杭还想辩。
我吓得赶紧拦住他：“你过去吧，我在这边没问题。”
“你看，女朋友都批准了。”张旭说话就要拉陈维杭走，陈维杭只好就范。曲志鹏也跟着他们，不过临走还不忘了调侃我：“妹妹你放心，我会看着他，不会让他和新娘私奔的。”
我被逗笑，心想这位哥哥真是没个正经的。无奈也只能笑着道：“谢谢哥。”
陈维杭被拉去帮忙，婚宴很快也开席了。我跟着会场里的人都不认识，但很周围的人们听到了陈维杭他们的对话，就知道了我。很快，全场的人都知道了。
大家时不时地抛来好奇的目光，而我能做的只有保持微笑，以及吃东西。我不知道陈维杭会不会忙得吃不上饭，所以帮他留了些吃的，在他的碗里。同桌的人看见了，什么也不说，只是悄悄地交换眼神，然后会心地笑。
没多一会儿，陈维杭预言的一幕开始上演了：不断有人过来，跟我搭话。有以陈维杭为由的，也有干脆就是来搭讪的。虽然还不能算应接不暇，但也让我连吃饭的机会都没饿有了。
“感觉怎么样？”陈维杭趁大家没有注意偷偷溜了回来，坐在我旁边。他其实一直留意着这边的情况，看到了前前后后来搭讪的人们，揶揄我。
“不错，你呢？前女友嫁人的感觉怎么样？”
陈维杭绝对想不到我敢这样正面回击，毕竟连张旭他们都不敢提前女友这样的敏感词汇。他看着我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一点，眼神戏谑而玩味。
我觉得他今天的状态并不正常，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所以赶紧扯开话题：“快吃点东西吧，你不是还要喝酒。”
“已经喝了。”陈维杭边说边拿起筷子夹菜，匆匆地吃起来。他刚才已经帮新郎挡了两杯酒了，因为两个伴郎已经喝多了。
他边吃边说：“一会儿，你到爷爷那边坐吧，他在找你。刚才还训了我一顿呢，说我不带你过去。”
“座位不是排好的吗？”
“没事，他那桌有人先走了。不过爷爷他们那桌有点无聊，你要有心理准备。”
“那你还让我去？”
又是心理准备....简直要成我的心理阴影了。
“爷爷找你啊。再说了，到那边做就没人过来跟你搭讪了。”
“啊？”我有一种无力感，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圈套。
眼前这个陈维杭好像不太像是我认识的那个：要么是受刺激了，不然就就是暴露本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