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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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书香澜梦三月主题大作文活动。

烧烤有人喜欢有人愁，我家楼下有家新疆烧烤店，还没等天黑，小桌就在店门前一字排开，足有十多张桌，恨不能占了半条街。

等到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那才叫灯火辉煌，烟雾缭绕，外加人声鼎沸。我每次路过烧烤摊的时候，都尽量远离，实在躲不过，那就只能掩鼻快步通过。

别看我不愿闻那烟气腾腾的味道，但是吃到嘴里还是蛮舒服的，因为我曾经有很多机会吃烧烤。

我有个发小，他爸爸年轻时特别爱烧烤，经常在自家顶层露天烧烤，时不时地叫上一群人，架上两个炉子一起烤。摆上三五个小桌，酒菜糕点一应俱全，把个偌大的平台占去一大半。

其实这种氛围我是很喜欢的，高高的夜空悬着一轮明月，百年榕树的树梢刚好抚弄着屋顶，捎来几缕微风。平台四周矮墙上种满了三角梅，盛开时花枝下垂，像瀑布流淌到地面。

受邀者其中有爱唱的不免唱起“月亮走，我也走……”“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

也有爱赋诗的，对着月亮吟诵“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可惜，这样惬意的日子只能保留在记忆中了，后来的活动我没有再参加。

发小叫张欣，他父亲只是爱自己在家现场烧烤，也是聚会的一个不错的理由。他虽然一度也有自己开店的想法，但他舍不得稳定的高收入的工作，所以始终没有行动。

等到张欣四十岁的时候，工作不稳定，也没挣几个钱，养家糊口就有点捉襟见肘了，动不动就被老婆埋怨，他便想自己开个烧烤店。

老爸看着儿子干了那么多年，也没多大发展前途，不如自己开个店，起码能养活自己吧，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不知道儿子自己能干出个啥样。

爷俩商量了几个晚上，最终还是决定自己开店。张欣的老婆不大支持，一点点的积蓄都拿出来也不够，又怕连本钱都回不来，所以一百个不愿意，不舍得拿钱出来。

张欣的母亲和媳妇儿一样的观点，总是觉得不靠谱，不过她碍于丈夫和儿子的面子，再者说了，儿子要开店，当妈的总得支持吧，于是把自家的钱拿出来帮儿子一把。

就这样父子俩一顿运作，两个月之后，这店就真的开起来了。虽说不大，屋里能摆六张桌，晚上可以在门口摆四张桌，看起来还像那么回事儿。

这店由张欣一个人开，招了两个小伙子打下手，老张照常上他的班，这店开得怎么样还不知道呢，所以他不敢轻易放弃手里的工作来帮儿子。

小店离家不远，对面有几间加工厂，再远处是两个大一点的工厂，人来人往的打工仔不在少数，附近有很多的出租屋，这样看来年轻人不少，愿意吃烧烤的大部分是年轻人。

开张的头两个月，生意不断地向兴旺的方向发展，证明老张传下来的手艺不错，回头率还挺高的，特别是那些附近的打工仔，这个店成了他们聚会和逗留的理想去处。如果不加班的话，晚上大把的时间怎么消耗啊？

可是眼瞅着已经红火起来的生意，突然就要熄火了，真是计划没有变化快，来得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怎么回事儿呢？原因是周围的工厂有电镀的，有电焊切割的，有的需要瓷砖装饰的等等，排污环保就成了问题，谁让旁边就是条河涌呢？水闸往里放水的时候，河里的水灌进来，河涌里的水就是清亮的。不放水的时候，水面上就有了一层油污，堤坝两旁有人种菜，拿到路边卖，很少有人买，大家都说浇菜的水不干净。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工厂搬迁，结果还真的是这样，大部分工厂悄悄地撤离了，据说是到很远的工业区进行集中管理。听说这一带将来要建成街心公园，这一下原本热火朝天的小店立刻冷清下来。

气的张欣在店里开口骂人：“这是谁当领导呢？水污染不治理水，倒治这些工厂！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老张气得照他后背给一巴掌，说：“你说什么呢？你懂啥呀？别胡咧咧，你没看见外头那么些城管，还有环保的人吗？”说着把店门关起来。

说归说，店铺房租要交，装修费也不是个小数目，这客流量减少了一半，能保证成本就不错了，利润就别想了，愁得这父子俩直叹气。

父子俩吃完晚饭到屋顶平台赏月聊天，哪里还有赏月的心情啊，三角梅也早已凋谢，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叶子。

张欣提出到附近的工业区市场租个摊位，那里有好几家烧烤店，一来那里允许烧烤，而且烧烤的店比较集中，还有一大排小饭店，只要自己的店做得好，有特色，准有回头率。二来离厂区和居民小区都近，人多，夜生活也多，尤其是年轻人集中，吃烧烤的人就少不了。张欣对自己的手艺相当有自信。

这时的老张刚好也办完了退休手续，他们决定由老张留守旧店，让张欣出去闯荡，父子俩商量到月色西沉，才算定下的初步方案。

这次的考察工作做得比较细致，周围的环境，人流量，年龄结构，店铺房租价格，市场采购状况等等，确实下了不少功夫。忙活了将近三个月，终于把所有的事情搞定，这是从别人手里盘下来的店，花了不少钱。

小店由张欣主打，又招了三个伙计。开店的这天，父子俩的朋友们都来捧场，店铺虽然没有原来的面积大，但都是现代化的设备，干净整洁，用歺环境让人觉得舒服。

餐饮的确以技艺为主，除了原有的品种之外，张欣又开发了几个新的品种，受到顾客的好评，客流量自然就不断增加，看看不断增加的营业额，小张脸上乐开了花。

老张觉得原有的旧店生意越来越差，干脆就关门大吉，也投奔到儿子的小店，爷俩一起忙活。而且老张的手艺更好，朋友也多，还能说会道的，给店里更增加了人气，可以说生意蒸蒸日上。

有人说餐饮业，尤其是小店，起早贪黑，烟熏火燎的，挣的都是辛苦钱，是不是这样呢？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转眼就到了年关，周围的工业区大部分早早放假，烧烤店也随之关门。爷俩借机又在屋顶平台用烧烤来招待朋友们。

平台四周已摆满了年花，包括黄澄澄的年桔，红黄白粉各种颜色的菊花，还有一颗含苞待放的桃枝。

受邀者们依然是该喝的喝，该烤的烤，该唱的唱，该吟诗的吟诗，热闹的场面不亚于以往。

月色偏西，凉意渐起，夜半更深，人们开始陆续散去，小张到大门口送客人离去。告别的话说着说着，这口水就下来了，对面的朋友见状大叫：“张欣，你这是咋的了？”一见他嘴歪眼斜，赶紧用手掐仁中，一边大喊：“来人，赶紧打120！”

大家聚拢来，七手八脚的，慌得不知道怎么样才好。最好不过的是不远处就是第二人民医院，救护车很快就赶来了，医生当场检查，立即挂上了药水，然后把人抬上救护车送往医院，张欣的两个朋友跟车去了，他们不让老张上车，让他进屋休息。

张欣的老婆儿子都没在家，去了娘家，张欣的老妈扶着丈夫回了屋里。

可就在这个时候，老张还没等坐到椅子上，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嘴里喊着“我的儿啊，你可不能有事啊，我就你一个独生子呀，等你好了，咱不干烧烤了，太累人，是把你累坏了，都是我这当爸的不好啊。”说着说着他就大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晕倒了。

老张的老朋友，有两位多亏了没走，他们担心家里或许有些什么事儿，需要他们帮忙的 就留下来了。见此情景又慌了神儿，询问老张的老伴儿这是咋的了？老伴说可能是一着急心脏病犯了，赶紧找出药来给他含上。

这俩朋友不放心，要打120。老张的老伴坚决不让打，说老张经常这样。过了大概五分钟左右，老张慢慢缓过来，睁开眼睛还是要哭，老伴两眼瞪着他，说：“你还哭？一哭又犯病！儿子送医院了，还不知道啥情况呢，你可别添乱了！”话是这么说，老伴的眼泪也流下来了。

这时，张欣的老婆带着孩子风风火火地赶回来，一进屋就朝着老张发脾气：“我怎么说来着？不让你们干非得干，我不给钱你们也要干，这下好了吧，后悔药上哪儿买去啊！难道他不是你们儿子吗？你们就不心疼他？”

老张有气无力地挥挥手：“你赶紧去医院呢，在这啰嗦啥呢？她不是你丈夫吗？”

“我去我去！”她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马上又返回来：“我兜里没钱呢。”

“你个败家的，还不赶快去！就是手术也得有个人签名啊，多少钱打电话告诉我！”气得老张直哆嗦，老伴儿抚着他的胸口紧着劝：“别生气，别生气，别再把你气个好歹儿的。”

唉，都是这烧烤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