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小C（小说）

秘书小C

张勤咏

        30年前，当年的老C还是小C，因为文笔小有名气，被抽调到厂办公室当上了秘书。

        这年5月的一天，厂里召开“大干快上”动员大会，偌大的俱乐部里人坐得满满当当的，主席台被灯光照得很刺眼。大会主持人宣布：下面，我们以热烈的掌声请厂长作动员报告！“哗”——掌声过后，会场里安静下来。老厂长对着话筒咳嗽一声，从包里拿出讲话稿，慢慢展平。突然，厂长转过头来，招呼一下主持会议的副书记。副书记便对着话筒喊：厂办秘书C，到主席台上来一下！小C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诚惶诚恐地奔上主席台，他穿的衬衫耀眼地白。

        会场里，人们隐约听到了厂长和小C的对话：

        你工作是咋干的？

        恩。

        小C小C，这稿子咋写的？

        恩恩，按领导要求写的。

      什么，连同志们三个字都不写，你叫我咋作报告!？

      恩恩恩。

      现在，老C的儿子小C，由文秘专业毕业后，当上了公司办公室的秘书，其实，这家公司还是老C当年所在的那家工厂。

      公司“创人性化管理活动”的经验被上面相中，上级的上级要来现场听汇报。局里对这件事情非常重视，决定正式汇报之前来一次试听。小C使尽全身解数，熬个通宵，用电脑写好了经理的讲话稿。

      试听那天，主席台被灯光照得很刺眼，小C坐在一个角落里仔细听着，经理表达得很顺畅。可是，当经理念到第4页第4行的时候，把“经过全公司上下酝酿讨论”中的“酝酿”读成了“运嚷”。汇报结束，领导们提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总体很满意，小C坐不住，他想读错句子，可是影响经理形象的大问题，得改。

        终于等到了上级的上级听汇报，俱乐部主席台被灯光照得很刺眼。小C特意穿了那件平时不怎么穿的白衬衫，还坐在那个角落里仔细听着，经理表达得更顺畅，还带着几分优雅。可是，当经理念到第4页第4行的时候，抬眼看了一下小C，依然把“酝酿”读成“运嚷”。汇报结束，掌声一片。

        走出俱乐部，小C围着经理转来转去。经理说，小伙子，你的稿子写得确实不错，既得老C真传，又能紧跟形势，今后培养培养会大有前途的。小C怯怯地问，经理，那第4页第4行？

        经理笑眯眯地说，谢谢你在我用的稿子上注了汉语拼音，我本来就知道那是“酝酿”而不是“运嚷”。你不知道，我们那几位局长，每次都要求我们“运嚷，运嚷”呀，这可是个重要的细节问题。

        小C愣在俱乐部门口，他穿的衬衫耀眼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