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
又是周末了,习惯了一家三口快快乐乐的回去看望我父母。
父母一直居住在一家老厂子的工人宿舍。小区虽然老旧,但比较宜居,环境还保持得不错。现在城市开发到那了,正计划棚改。
还没下车,便见父母在单元外的树荫下等着了。儿子才五岁,很活泼可爱,远远就大声问候着爷爷奶奶。下了车,又抢着帮拿水果什么的。
“哟,乖孙子,让奶奶来,你还小”,妈妈开心得合不拢嘴。
“不小了,明年读大班了,上了大班就是大人了”。儿子老觉得,不是大人干嘛叫“大班”?连说话的腔调也学着大人。
“咦,刘老大爷呢?”儿子突然问道。我都不怎么注意,旁边的石墩子上,不见刘大爷。每一次回来,刘大爷都在这坐着,见了我们也像见了家人那么愉快。而我儿子也时不时给他带点小吃,他每回都乐呵呵的,和我儿子亲亲热热的聊一会。偶尔,他也盛情难却被我儿子拉过来一起吃个饭。
”唉,别说了。上周你们走后,他一直坐在这儿。他孙子也说那天回来的,但老刘等到傍晚都不见人影,就那么坐着,竟然走了!”妈妈很惋惜的说。
“是这样”,我比刘大爷孙子大几岁,大家原来都生活在这老宿舍的。他爸在他小时候因出了工伤事故走了,他妈改嫁时,他留这,由刘大爷扶养,没几年,他奶奶一病也撒手人寰。后来,刘大爷孤身把他既当儿子又当孙子的供起来,前几年终于大学毕业有了份不错的工作。
我们对着那石墩子三鞠躬,当送他老人家了。进到家里坐下来,我叹道:“刘大爷终没能等到他孙子来接他去同住的那天。”
“难啊。我们看着他的孙子长大,老刘无时不刻不把他当成手心里的宝”,母亲说,“他老伴走后,更是省吃俭用,一心一意就像奉神那样供着他孙子。”
爸爸说:“前年他孙子要结婚,不愿在这老区做婚房,老刘把房子抵押了,加上所有积攒全给他孙子买房子了。我们以为他们会一起住入新居的,但他孙媳说他们新婚,多个老头子在那怪怪的,老刘就没搬过去。”
“他孙子不是每周都回来的么?”我记得刘大爷他孙子说过,刘大爷不搬过去,他每周回来的。
“开始那一两个月怎么不是,后来一个月都不见一次了”,妈妈说,“每到周末,老刘就一整天一整天在那石墩子上坐着。他仗着身板硬朗,他孙子结婚前还去打散工挣钱,都八十好几了,我们都劝他别干了,吃着那退休工资算了。可他说,还能干,帮轻点孙子还房贷也好。”
“有一次,他干着干着就晕倒了。后来才没人敢叫他帮工了”,爸爸说,“老刘一生劳碌,却没享过一天的福。不过一只拉车的牛啊!”
妈妈说:“也就是老刘这人,整日坐在那石墩子,天天盼着孙子来接他去,还笑嘻嘻的。今年以来,他孙子总说忙忙忙,好几次说要回来,却连人影也没有见过。”
“他孙子有福呀”,爸爸说,“老刘一辈子,就不用他端过一碗水,一走就走了,多干脆利索的”。
“子欲养而亲不在”,我感叹道。老婆摇了摇头说:“不是。亲在时,子为何不养?得慢慢让儿子懂得这些道理。”
这一转眼,儿子不知啥时又跑出去玩了。老婆说:“去瞧瞧孩子吧,天太热了,別弄得一身大汗的。”
我走下去,觉得这天气炎热得很。见儿子正在那石墩子旁边蹲着,另外还有两个小朋友站在他身后。儿子满头大汗也没擦,抚摸着那光溜溜的石墩子,见我走过来,便问:“爸爸看,为什么这石墩子特别的光滑?还特别特别的凉爽呢?”
“因为那是刘老老大爷用几十年的心血打磨出来的啊”!
儿子“哦”了一声,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