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也没有生命
夜很深很深,霓虹灯早已淹没在黑暗里,没有了生命。街道上,马路上,人行道上所有的灯都失去了光芒。整个城市的千家万户也全没有生命的迹象,夜就这样吞没了整个世界,生命在这里也没有任何的气息,那一刻街上的全是死亡的威胁。
我原本以为我的力量可以为这个漆黑的夜晚罩上一片光亮,哪怕最微弱的一星火光。我小心翼翼的走着,生怕熄灭了手中火光,这火在我从那个满是垃圾,狗屎,尿骚味的空楼房里走出来时,已经灭了好几次。在此之前,我划光了身上所有的火柴,我想照亮这栋楼,看清它的真实的样子。夜晚的风从前边的小巷子里卷过来,从我脸上划过,只感觉寒冬的风似厉刀一样划破我已经皲裂的脸颊,我的脸也开始在流血。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没有了光,连风都如此肃杀凌厉。我无处可走,亦无处可躲。哪里都是一样,这座空楼只有我一个人,四处不避风雨。还好我流落于此,早已麻木,死可能就像夜晚一觉睡去,再也醒不过来那么简单。而我却活了这么多年。
路,没有路,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眼前除了黑就是深不见底的空洞,月亮,像掉进了粪坑,模糊,清冷。那一刻我竟有些害怕。身后的不知什么地方突然蹿出一只什么怪物,不是流浪猫,更不是流氓狗,是我从来也没有见过,感受到过的其他东西,有生命。我回过头,什么也没有。刹那间,背脊发麻,可明明有双眼睛在黑暗里盯着我,发出嗜血之声。
夜,无尽的夜。如死水一样冰冷。我多么想听一声滴滴,嘟嘟。
当我侧着耳朵,四周竟如坟场一样,黢寂,间或如夜半的竹林,沙沙作响。我用力撕扯着耳朵,终于我扯下来了,我双手托着血流的耳朵,我这里跑那里跳,没有声音,难道我的耳朵,也聋了吗?
人呢?平时不都有人吗?今天都不在了吗?我失去了一只耳朵,我不在乎,因为它是为了声音失去听觉,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尽管它失败了。我遗憾的是,我并没有让它听到最后的声音,是它想知道的结果。我期待一个活的东西,哪怕是一直流浪猫,流浪狗微弱的喘息,也让我觉得这个夜晚还有生命的象征。什么也没有。
蹦蹦……蹦蹦蹦……蹦蹦蹦蹦蹦。是心跳,我的心怎么跳得这样快。我双手按着胸口,企图它能静下来,可我越用力它跳得越汹涌,感觉它随时都要从我胸腔炸裂。终于,嘭……
摸着胸前的空洞,世界渐渐模糊,我还有一根烟。对,我还有一个打火机,怎么意识渐渐迟钝了呢!
我平时喜欢将打火机放在裤子左边口袋和烟混在一起。可我只摸到了烟盒,并没有找到我的打火机。不会吧!我的打火机呢!弄丢了?我在衣服口袋里搜了 没有,又在裤兜里找了三遍都没有。以至于我脱了裤子找,我怕裤兜坏了,打火机会掉到里面去。裤兜是好的,我没有找到我的打火机,夜晚的疯刺骨的痛,血成了冰锥,每走一步,扎得肉更深……
嘀嘀……嘀嘀嘀嘀
是声音吗?隐约中传入耳朵。是车,那是车,可是车呢?车在哪里呢!天这么黑我看不到它在哪里。他从哪个方向驶来,又要驶往哪里?
有人吗?能给我个光?如果可以再给我个火。朝着这夜歇斯底里,希冀唤醒这已死的生命。我尽力了,我的喉咙已经吼破了。是空洞,是死的肃穆吞噬了我唯一的希望。那一刻,我感到了死亡……
车子已经走远了,没有了声音。夜又死去了,我还活着。但我离死也不远了。
就在我已陷入绝望时,前面传来阵阵咳嗽声。是生命,这里还有生命。那个声音尽管很微弱,但是我能依稀的感受得到。
我摸着黑,向那声音走去。不知拐了多少个弯,破了多少次头,和鼻子。我的头上脸上都是汗,我拿手刮去汗水,当我刮到嘴角时,才感觉到那不是汗水,反而有一股腥味。是血,是血。一时间我才感觉到头破了,鼻子也裂出了口子。我晕血,我哭了。
世界死了,人活着。一个人的生命,只为寻找另一个未死的躯体,哪怕只是一星垂死的挣扎,也让生命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就在我离那咳嗽声越来越近时,那声音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