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6-12

  第一次见你，是在你的发廊

当时的我高二,也不知道怀着什么心情，可能是一种幼稚的悲悯吧，决定接近性工作者，了解这个群体。现在看来，当年的幼稚，真是可笑又可爱。 我坐在你粉色装潢的发廊里，店里的大家都一脸错愕。还真有人会到“发廊”里来剪头发。 你笑着端着塑料茶杯走过来，问我：“这位小妹妹，你多大呀？”我当时紧张慌乱，也不知道讲什么，就让你连轰带骗地赶了出来。现在看来，当时的你，是在暗中护我周全。末了，你给我买了个雪糕，问我用不用QQ，用手机加了我。我看着你发来的验证消息，上面的名字是：“一帘幽梦“。

  突然有一天的夜晚，你发来一个问句：“你们高中生，都喜欢找鸡吗？” 我看到消息，错愕了一会。许久后才反应过来，你把我这个基佬，当作是高中生嫖客了。我也直接给你回了信息，说我喜欢男的。 你一点错愕也没有，反而转过来问我喜欢x还是被x。我感到很惊奇，和你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我知道你喜欢大红色和黄色，因为喜庆和吉利。我知道你喜欢旗袍，因为贵气。 我还知道你会用嘴给不喜欢带安全套的客人偷偷带上套，或者直接塞在自己的里面让客人进去的时候上套。你告诉我，这门技术，你练了许久。 你知道我的爱好，我的口味和我不敢和其他人讲的那些隐秘伤痛。我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你继续聊，聊过了四季。聊到突然有一天，你开始叫我小弟，我开始叫你鸡婆。

有一年的夏日，天特别热。

我刚好结束学校的补课，开始放暑假。刚好你也没有班，晚上约我出来吃烧烤。

南街的那家烧烤，我觉得好吃，你嫌弃邋遢。每次去吃的时候，你还要故作骄矜地用卫生纸沾了他家的茶水，来回擦好多下桌子。

虽然麻烦，但我特别喜欢你擦桌子时脸上的骄傲和挑剔。路灯昏黄地打在你用一根发夹别上的头发上，地上的影子也是绰绰风姿。

我们吃了半天，末了，我也忍不住，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你。我记不得你说了些什么了，每次聊天，你总是和我会聊半天芒果台的电视节目，然后就问我的学习。每次我都想问问，客人么样，老板怎么样。你都只是含糊地一两句，然后就引开话题。

只那天吃到最末，你说了一句话，让我记忆很深。

“前几天七夕的时候，有个客人送了我一朵玫瑰花。”

 

你一身的江湖气，但是配上说话时微微的笑意，真是好看。

你说你是第一次收到客人的花，心里很快乐。记得还说了句什么，我记不太清了，大意是下次吃饭的时候，对服务员的态度也要好一点。

想起来，我后面的节日里，也送过你一次鲜花，你却说，我们这种人，白白浪费了花哟，

什么这种人那种人，你既然叫我弟弟，在我眼里又哪有多少种人。

大学生，要记得姐姐啊”

 高考中午的午休，你来给我送吃的，悄悄站在校门外。

 你骂我死小孩，这么大的太阳让你等半天，晒黑了没生意了。

 我打开你的饭盒，里面居然是冰镇的绿豆汤，天知道你邋遢的出租屋里，连大米也没有，怎么做的绿豆汤。我有些哽咽，只能抱抱你，喝掉了汤，慢慢走回去。

 等录取的时候，你每天都给我打电话，结果出来，我跑到你的发廊来找你，你开心地连亲了我好几下。

 走之前的倒数第二个夜晚，我悄悄跑出来和你吃夜啤酒。

 你很高兴地和烧烤店主介绍，我弟弟，读大学啦。

 我却有些伤感，和你一起了这几年，我知道发廊里感情凉薄，我是你的半个亲人了，你也是我的半个亲人了。

 

 那一夜，你喝了不少，我也喝了不少，两个人到最后，扶着慢慢走回去。

 把你送回去的时候，你悄悄亲了我的脸：“傻弟弟，读大学要好好学习，别忘了姐姐。”

 陪伴彼此度过的那些日子里，你断断续续地把自己一般设卡的密码告诉了我，又讲了什么“如果我哪天挂了，你要如何如何“的蠢话。当时的我只当你在说笑，如今才知道你是真的在嘱咐我。

 你还差2个月21天27岁，我19岁。

 但是再过八年，我就可以叫你妹妹了。

 你是我见过的独一无二的，骄傲的，独立的，自主的女性。

 

 本来约好了，我大学毕业的时候，你会开一个卖廉价衣服的小摊位；本来约好了，今年我回家，一定给你开开心心地庆生；本来约好了，我会把自己的男友介绍给你；本来约好了，我要同你一起走下去。

可我不知道，本来，你也猜到了自己会先走。

死鸡婆，你先去成佛吧，我留在世上，会遵守约定继续生活的。

王凯的海报，我早就买好了，回家的时候，给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