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如日月皎若星（五十八）

梅云问完又觉得唐突。其实早上的一时兴起，现在想来多少有些冲动。再重要的人生决定，也并没有急到必须马上当面说的。便开始懊恼起来，“算了，你不要猜了，没什么特别要紧的。”

经历了这样跌宕起伏的一天，李大明怎么会抓不住她情绪的微妙变化？他停下来，攥着她肩膀，温和又坚定，“我不猜。我要你告诉我。”

“放手……”她压低声音，“路上那么多人……”

他得意地笑起来，作势就要把她往怀里按，“放心，没人看我们。”瞧见她脸上隐约有愠色，这才不再玩笑，挽着她继续前行，“哪天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我可以等。”

“小滔上次提的事，你考虑过没有？”梅云突然问。

李大明一愣，“啊？什么事？”他瞬间反应过来，声音都激动得发抖，“梅云，你是说……你今天来找我是因为……”

他脑子一抽，蹲下身子一把抱起她就开始原地打转。梅云一边惊叫出声一边捶他，路上自行车流里有人冲他们吹口哨，又臊得她一下子捂住了脸。

“放我下来！”她朝他胳膊上掐下去，他总算停住，喘着气揽着她在绿化带的花坛边坐下来。

“唉，年纪到了。要搁三十年前，我能一口气把你抱回家！”他一本正经地重申。

梅云白他一眼，“我掐得不疼吧？你也知道不是二十出头那会儿，大马路上发什么疯？”

“身上倒是不疼，就是心疼。我啊，怪对不住你的，连这事儿都还得让你操心。”他叹口气，抓着她的手抚摸着，“其实吧，我比谁都急，可就是怕我一着急，会给你压力。我估摸着你一时半会儿未必能答应，不如咱们再处处，等你心里那疙瘩彻底解开了再说。”

“我知道。”她笑笑，“你对不住我的地方多了，以后慢慢偿还吧。至于心里头的疙瘩，解没解开我也说不好，看你表现怎么样。”她停了一会儿，又淡淡地说：“我没有十足的信心，但我还是想试一试。上午出门前，我只是在想，我期待一直能感受到幸福。但经过今天，现在我觉得，这就像一台决定生死的手术，我一定要克服心中的胆怯站出来，然后做成它。”

“嗯，我们一起试一试。”

田莉出门丢垃圾，习惯性朝对面楼望去，自然，梅云家的窗户是黑的。她心里一乐，哼着歌连蹦带跳进了家门。

“下楼拣到钱啦？”张志国靠在沙发上看报纸。

“我可没那运气！”她洗完手从卫生间出来，从玻璃碗里叉了块削好的大白梨，挨着张志国坐下，“我是觉着啊，咱们快有喜酒喝了。”

“哦？你们科里的住院医还是小护士？你这个当主任的又要意思意思了？”

“什么啊！”田莉一把扯开报纸，“我是说梅云！你不知道今天俩人你找我我追你那劲儿，简直了，我挨协和这么多年净看言情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