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韩铁衣
李记茶馆。
一个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的黑脸大胡子,几乎天天坐在茶馆里吃糕点,喝热茶。他来之前,身上必带两样东西,一样挂在腰上鼓鼓的大钱袋,另一样,是一杆两丈来高的竹竿,顶头绑着一面青灰色的大旗。
他把大旗扛在肩膀上,坐在茶馆里喝茶的时候,就把大旗插在茶馆门前,客人们都会看到大旗上的口号。
老板娘和伙计在店里,互相猜测,觉得黑脸大胡子是一个风里来,雨里去的江湖浪子。而且,他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跑到峨眉山脚下找茬的怪人?因为,那面青灰色大旗上面,竖写着两行大字,只见左边写着“专打峨眉派子弟”,右边写着,“韩铁衣快来受死!”
这十四个大字充满了挑衅和霸道。
在别人眼中,那黑脸大胡子不仅狂妄,还有那么一点点不自量力,他哪里来的底气,指名道姓挑战峨眉派门中一等一的高手,他要么就是一个武痴,要么就是一个不要命的疯子!
这天中午,黑脸大胡子像往常一样,坐在茶馆里端着茶碗,看着门外飘扬的大旗,盼着韩铁衣早点找上门来。
他就这么一件小心事,又在茶馆坐了一下午,那茶客换了一茬又一茬,也不见什么人来挑战。
突然之间,一个头戴黑纱斗笠的中年汉子,慢悠悠地走到茶馆门前,问道:“是谁找我比武呀!胆子真不小,峨眉派岂容无知小儿在此撒野!还不快滚出来受打?”听了此话,黑脸大胡子一个箭步冲出来,笑道:“老伯,你是韩铁衣吗?据我所知韩铁衣年纪十七八岁,你怎么能冒充顶替呢!”
那中年汉子粗声粗气地说道:“谁说我不是韩铁衣?你见过韩铁衣吗?你要是怕了,不想打了,趁早扯下你的大旗,抗着你的竹竿走人得了。”
黑脸大胡子不曾想到一个年长的老伯说得自己下不来台,他不打吧!茶馆里二三十双眼睛盯着呢!他要是打吧!明知是一个假货,动起手来,肯定放不开手脚,提不起劲头。
那中年汉子咳嗽了一声,道:“你到底打不打呀!”
黑脸大胡子一看没得选择,回应道:“为什么不打?请老伯赐教。”
中年汉子道:“好说。”
二字一说,黑脸大胡子抡起双拳,捣向中年汉子的胸膛,拳头上带着劲风,很是凶猛。中年汉子扎稳马步,双掌平推出去,硬生生的接住两股力道惊人的拳风,没挺多大会儿呢!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黑脸大胡子没想到他会硬接自己的拳头,赶紧收力,跑上前,想搀扶起这个假的韩铁衣,谁知,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抱拳道:“阁下武艺高强,有机会,我还会再来领教。”话说得飞快,灰溜溜的逃走了。
茶馆内外,一片喝彩!
又过了三天,黑脸大胡子坐在茶馆里,叫了一壶上等的西湖龙井,刚想喝一口,尝尝味呢!忽然瞅见一个头戴黑纱斗笠的中年妇人,手里拿着一根槐木拐杖,晃晃悠悠地走到身前,说道:“韩铁衣在此,哪个不想活的,快站出来尝尝我手上这根拐杖的滋味。”当着黑脸大胡子的面,将手里的拐杖砸在地上,那股气势,令人十分震惊!
黑脸大胡子道:“伯母你是不是走错路了,进错门了?”
中年妇人道:“我找上门来,你不会不敢打了吧!”
黑脸大胡子道:“你不是韩铁衣,我不会跟你动手的。”
中年妇人眉头一皱,道:“你敢瞧不起我,看杖。”举起手里的拐杖砸向了黑脸大胡子的后背,眼看寸许光景着身。黑脸大胡子左手一伸,反手抓住中年妇人打过来的拐杖,登时,将她一把推出了茶馆。
中年妇人还想冲进茶馆一较高下,只觉得手里的拐杖,“咯喳”轻响一声,显然是被人瞬间暗施内劲折断的。
她心里明白,说了几句话,又留下“技不如人,下次再战”八个字,便扬长而去。
这次,老板娘领头拍手叫好,一片掌声雷动。
后来,过了好几天,黑脸大胡子坐在茶馆里,也不见有人来,独坐空等,无聊透顶。他望着门外湛蓝色的天空,心里十分的惆怅,不大一会儿,风起云涌,天色一变,茶馆外面下起细细碎碎的雨花来。
片刻之间,一个身材纤瘦,举步轻盈,和前面两个假韩铁衣一样,头戴黑纱斗笠,却是个手拿宝剑的白衣少年,他缓缓走到桌对面,问道:“这位兄台,你不介意我坐在你对面,叫碗茶水喝吧!”
黑脸大胡子道:“坐吧!”
白衣少年坐下道:“兄台,为何萎靡不振,心中是否有琐碎心事缠身呢!”
黑脸大胡子略瞧对面茶客一眼,道:“你不会说你也是韩铁衣吧!”
白衣少年放下手中宝剑,客气道:“在下正是韩铁衣,听说有人在峨眉山脚下,李记茶馆挑战小弟,所以,我趁着小雨,偷跑下山,前来应战。”
黑脸大胡子真假难辨,大吃一惊,道:“你是峨眉派弟子?”
白衣少年道:“怎么,我不像吗?”
黑脸大胡子道:“你也是要来找我打架的吗?”
白衣少年道:“你错了,不是你来找我比武吗?”
黑脸大胡子道:“你太年轻,不是我对手,在茶馆避避雨,就回吧!”
白衣少年举起手中宝剑,道:“你不是怕了我手中这把峨眉宝剑吧!你要是不想比武,我劝你在三天之内,离开峨眉山百里之外,再也不要踏入嘉州境内,你觉得如何?”
黑脸大胡子苦笑不得,道:“我是不会走的,你想打,就请出招吧!”
白衣少年霍然站起来,道:“看剑。”拔出宝剑刺向黑脸大胡子的左肩头,剑气汹涌澎湃,势不可挡。
黑脸大胡子举起右手两根手指,在胸前一夹,夹住剑刃道:“你为什么要冒充峨眉派弟子?”手腕一抖,将白衣少年手中的宝剑,按在了桌面上。
就在此刻,一对中年夫妇走进茶馆,只听中年妇人说道:“铁衣,你连你媳妇也认不出来了吗?”
黑脸大胡子扭头一看,倍感亲切,原来那一对假扮韩铁衣的中年夫妇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他在向桌对面看去,只见白衣少年摘下黑纱斗笠,露出一张熟悉的脸蛋来,不就是自己刚娶过门的媳妇,青花吗?
黑脸大胡子不可思议望着父母和青花三人,问道:“爹娘,你们带着青花闹的是哪一出呀!”他还有些埋怨,手捋住胸前飘荡的胡须拽了下来。
茶馆里,无人不惊得目瞪口呆,匪夷所思。
中年妇人又道:“儿呀!你不管爹娘不要紧,可是你不应该上峨眉山拜师学艺,三年痴心武学,不管你的媳妇呀!难道你还不明白爹娘的心思吗?”
黑脸大胡子恍然大悟,攥着腰带里的锦囊,回想起师父在山上说得话,“近日,师父听闻峨眉山脚下,有人冒你的名,胡作非为,师父想你去山下走一遭,打杀一下他们的威风。在你临走之前,为师还有锦囊妙计相送,你走出山门在看?”
“切记,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