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乘龙引（69）
第三十八章 龙战，其血玄黄
看他走路时龙骧虎步的姿态，倒确是一副昂首阔步、豪迈慷慨、顾盼自雄的气派。
可一旦人站立在那里不动，却明显又别是一种岳峙渊渟、鹰视狼顾、威风凛凛的情形，凸显出一股浓烈的杀气和择人而噬的危险气息，剽悍霸道，望而生畏。
血龙见他大步踏踏地走了过来，就很自然地将酒葫芦还交与他。
那大汉点点头，接在手中，顺势又啜了一大口酒，笑问道，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血龙。”
血龙拱了拱手，很是爽朗明快地回答道。
蓬发大汉将酒葫芦抱在胸前，指节粗大的根根手指头合并在一处，活像一把小号的蒲扇。
血龙看着这宛如巨灵一般的拳掌，心下不禁暗自嘀咕道：
原来所谓蒲扇大手、醋钵大拳头的江湖传闻，倒也不是空穴来风。至少，眼前这位的手型就差不多完全称得上是了。
“嗯，血龙，好名字。端的不错，真乃英风豪迈、勇冠死生的绝妙好名！”
蓬头大汉但将巨手一挥，浓眉扬起，当下赞不绝口道，
“记得我年少时季，曾经有看过一本古书。那上面有一句话，道是‘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指的是阴阳风云突变、天人决战。浩劫茫茫，战况空前壮烈。当为四海缟素、江山洗血的大凶之兆。
但是惟其大凶，方能破而后立，凶中藏吉，在大毁灭、大破败之后重建家园，开辟另一片崭新的天地！”
血龙听了蓬发大汉一席话后，悄然未语。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名字的来由出处，也知道“龙战于野、其血玄黄”这八个字讲的是什么意思。
然而对关于那什么重建家园、开辟新天的这样一些别开生面的说法，他却一直没有做过任何设计与遐想。
他犹记得师父曾经跟他说过，之所以取名血龙，他这名字的来历，实际和他的身世有着一定的关系。
只是从上昆仑山以后，一直到长这么大了，他虽然一直都记得这番说话，但对自己的身世之谜之类什么的，却毕竟越来越变得满不在乎了。
在他的感知里，那些都显得特别的遥远，模糊而不真切。
而山上日夕相伴的师长和诸同门师兄妹，方才是最亲近密切的人，无比真实的存在。远比那虚无缥缈，遥远如梦寐残影的身世秘辛重要得多。
蓬头大汉这时却又向虎子望了一眼，问道，
“那位小兄弟，你又叫什么名字？”
以他的身高体量，称呼虎子小兄弟甚是恰如其分。
倘若换做其他人，别的姑且不予讨论，但就主观的视觉冲击，体型外貌上来看，这“小兄弟”三字，实在应该宜做修正，改为“大兄弟”更为恰当一些。毕竟较符合身形比例等外观实际情况。
“在下名叫虎子。”
虎子边自拱手抱拳，边自走到了血龙身边，与其站做一处。
那蓬头大汉眉宇微微皱起，自顾自地说道，
“虎子？嗯，颇似很多小孩儿幼年时所取的乳名。不过，倒有一句熟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想必这就是你名字的由来。看你的长相，倒也确实正是龙行虎步、虎背熊腰。嘿嘿！”
虎子与血龙莫名其妙，相对茫然，均不解他前面话语颇极嘉许赞美，临末了又为何竟突然干笑。
那蓬发大汉却又向燕赤锋略一颔首致意，微笑问道，
“那位拿着长剑的小兄弟，却不知你又该当如何称呼？”
“燕赤锋！”
燕赤锋满脸正气，一字一吐地念出了自己的名姓。
他原本是想习惯性地说成“昆仑掌门嫡传弟子燕赤锋”。只是话到嘴边，却转念一想：
这大汉武功看来深不可测，又兼之来历不明，敌友难分，故意在我们窗外喧哗倒腾，也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打的究竟是何主意。还是先有所保留点的好。
于是他便临时改变心意，只简短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嗯，倒也果然是人如其名，燕颔虎颈，锋芒毕露。”
蓬发大汉对他如此头角峥嵘的少年意气倒也并不以为忤，依旧含笑说道，
“但是从来皎皎者易污，峣峣者易折。倘若善自藏锋蓄锐，未使不能终成大器。日后如何，还当好自为之。”
燕赤锋手中青锋一摆，面上尽管不动声色，鼻孔里却仍轻轻哼了一声。
那蓬发大汉见他藐藐应对，也就不愿再多言其他，就仰面又去吃了口酒。
忽见虎子、血龙正在用一种奇特的眼光打量着自己，他当下拎壶在手，抹嘴一笑道，
“怎么了？难道我最近忽然变得特别好看了不成？竟害得你们这般眼都不眨地，一味只顾死盯着不放。”
血龙听大汉话说的幽默，不禁也笑了起来，忙把眼光收回，移往别处，口里解释道，
“不是了。大叔，我瞧你只因为我觉得你身上好像有一股很神奇的力量。
嗯，这大概就是那传说当中的吸引力或者所谓的个人人格魅力值吧？
这让我觉得大叔你肯定不是一个普通人，深信你身上一定会有许多鲜为人知的故事和一些极其不平凡的经历。”
“不平凡？”
蓬发大汉对所谓个人魅力吸引力之类显然并没多大兴趣，对神奇力量之类赞叹也无甚感觉，略不留意。
但他却对自己人生经历的曲折跌宕，极不平凡兴味盎然，看来颇是引以为傲。
当即这蓬发大汉就来了个心不在焉而在马，直接忽略血龙前面绝大部分个人感言，猛戳最后的重点，径行大笑道，
“确实，放眼观望这大千世界上，芸芸众生，虽则熙熙攘攘，却又有谁个真正平凡？
然而话又须说回来，那谁却又真的不平凡了？嗨，你看我觉得神秘非凡，全身透着无与伦比的新鲜感。
但若转变对象，切换个视角的话，在我看来，我却反倒觉得你们几个都非同凡响，颇为不寻常呢。”
大汉口里的换位思考可并非血龙所远离讨论的话题，同时也绝非他所擅长者。看着意兴甚豪的蓬头大汉，他当下忙摇手说道，
“大叔啊，我可是很认真地在跟你说话呢。我甚至都敢打堵。真的，你的神情、气质，一举一动，无不显示出你是一个天下少有、江湖罕见的武林高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