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传》《国语》中有关师旷的记载
《左传》是记录我国春秋时期历史的最为重要的著作,也是我们认识师旷最重要的材料,更是后世师旷“小说”最重要的材料来源。《左传》曾多次记载师旷事迹,主要见于襄公十四年、十八年、二十六年、三十年和昭公八年。
《襄公十四年》师旷首次出场,此时晋悼公在位,这段材料记载了师旷与晋悼公讨论卫献公被逐之事:
师旷侍于晋侯。晋侯曰:“卫人出其君,不亦甚乎?”对曰:“或者其君实甚。良君将赏善而刑淫,养民如子,盖之如天,容之如地。民奉其君,爱之如父母,仰之如日月,敬之如神明,畏之如雷霆,其可出乎?夫君,神之主而民之望也。若困民之主,匮神乏祀,百姓绝望,社稷无主,将安用之?弗去何为?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勿使失性。有君而为之贰,使师保之,勿使过度。是故天子有公,诸侯有卿,卿置侧室,大夫有贰宗,士有朋友,庶人、工、商、皂、隶、牧、圉皆有亲昵,以相辅佐也。善则赏之,过则匡之,患则救之,失则革之。自王以下各有父兄子弟以补察其政。史为书,瞽为诗,工诵箴谏,大夫规诲,士传言,庶人谤,商旅于市,百工献艺。故《夏书》曰:‘遒人以木铎徇于路,官师相规,工执艺事以谏。’正月孟春,于是乎有之,谏失常也。天之爱民甚矣,岂其使一人肆于民上,以从其淫,而弃天地之性?必不然矣。”
从材料来看,师旷认为卫君被逐,乃是事出有因,并非晋悼公所认为的“太甚”。师旷认为国君应该养民,听取人民的意见,具有民本思想的意味。师旷的观点,不仅很好的回答了晋悼公提出的问题,也起到了很好的劝诫作用。
《襄公十八年》两次记载师旷事迹,都是有关师旷在战争中预测军情的记载:
丙寅,晦,齐师夜遁。师旷告晋侯曰:“鸟乌之声乐,齐师其遁。”邢伯告中行伯曰:“有班马之声,齐师其遁。”叔向告晋侯曰:“城上有乌,齐师其遁。”
晋人闻有楚师,师旷曰:“不害。吾骤歌北风,又歌南风。南风不竞,多死声。楚必无功。”董叔曰:“天道多在西北,南师不时,必无功。”叔向曰:“在其君之德也。”
第一则材料,是晋齐交战,齐军趁夜撤退,师旷与邢伯、叔向通过对环境的观察,预知齐军撤退之事。第二则材料与第一则相似,但在今天看来更具神秘性,师旷是通过歌风的方式来预测战争胜负的,而叔向则是通过天象进行的预测。
《襄公二十六年》记载了师旷对晋国大臣争当使臣的看法:
二十六年春,秦伯之弟金咸如晋修成,叔向命召行人子员。行人子朱曰:“朱也当御。”三云,叔向不应。子朱怒,曰:“班爵同,何以黜朱于朝?”抚剑从之。叔向曰:“秦、晋不和久矣!今日之事,幸而集,晋国赖之。不集,三军暴骨。子员道二国之言无私,子常易之。奸以事君者,吾所能御也。”拂衣从之。人救之。平公曰:“晋其庶乎!吾臣之所争者大。”师旷曰:“公室惧卑。臣不心竞而力争,不务德而争善,私欲已侈,能无卑乎?”
面对子朱对使臣之职的争夺,晋平公认为是晋国兴盛的表现,师旷却透过这次争夺事件,看到了晋国公室将要衰弱的征兆,显示出师旷独到深远的政治眼光。
《襄公三十年》的记载与政治、军事事件无关,而是侧重表现了师旷等人的博学的一面:
三月癸未,晋悼夫人食舆人之城杞者。绛县人或年长矣,无子,而往与于食。有与疑年,使之年。曰:“臣小人也,不知纪年。臣生之岁,正月甲子朔,四百有四十五甲子矣,其季于今三之一也。”吏走问诸朝,师旷曰:“鲁叔仲惠伯会郤成子于承匡之岁也。是岁也,狄伐鲁。叔孙庄叔于是乎败狄于咸,获长狄侨如及虺也豹也,而皆以名其子。七十三年矣。”史赵曰:“亥有二首六身,下二如身,是其日数也。”士文伯曰:“然则二万六千六百有六旬也。”
绛县老人年长,却不知年龄几何,师旷、史赵、士文伯三人都通过老人所提供的信息推算出了老人的年龄,却都没有直接说破,而是换了一种方式说出了老师的年龄。师旷是通过指出老人出生当年的重大历史事件回答的,史赵则是用一种类似字谜的方式回答的,而士文伯则是用老人年龄的总旬数回答的。三人的预测都是正确的,不分高下。
《昭公八年》记载了一件石头说话的神秘之时,在位的晋平公以此事询问师旷,师旷给出了回答:
八年春,石言于晋魏榆。晋侯问于师旷曰:“石何故言?”对曰:“石不能言,或冯焉。不然,民听滥也。抑臣又闻之曰:‘作事不时,怨讟动于民,则有非言之物而言。’今宫室崇侈,民力凋尽,怨讟并作,莫保其性。石言,不亦宜乎?”于是晋侯方筑虒祁之宫。叔向曰:“子野之言,君子哉!君子之言,信而有徵,故怨远于其身。小人之言,僭而无征,故怨咎及之。《诗》曰:‘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唯躬是瘁。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处休。’其是之谓乎?是宫也成,诸侯必叛,君必有咎,夫子知之矣。”
石头说话,本是一件具有神秘性的传闻事件,师旷的回答并没有围绕神秘之事展开,而是直接驳斥说是“石不能言”。虽然师旷还不免有迷信的思想,认为是神灵凭借的原因,但是并没有将此作为重点,而是将重点放在劝谏之上,并在言语之间流露出爱民的思想。
除了《左传》外,《国语》也保存了一则与师旷有关的材料,这则材料无论形式还是内容都与《左传》中的记载比较接近,因此在这里一起讨论。《国语·晋语八》记载:
平公说新声,师旷曰:“公室其将卑乎?君之明兆于衰矣。夫乐以开山川之风也,以耀德于广远也。风德以广之,风山川以远之,风物以听之,修诗以咏之,修礼以节之。夫德广远而有时节,是以远服而迩不迁。”
这则材料与《左传·襄公二十六年》的记载很类似,师旷也是通过一个单一事件——晋平公喜欢新声,洞察到晋国公室即将衰微的征兆,表现出师旷高远的政治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