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稼人,庄稼
庄稼于庄稼人而言,就像植于身体里的一场使命,无论身在哪里,每到夏秋两忙时,都会有一股力量召唤着你,归家。
庄稼人的质朴,源于地里黄土的滋养,就像过去母亲给拉的千层底一样,扎实而又厚重,样子虽显笨拙,但穿在脚上,那是无论阿迪和耐克都无法相比的。庄稼人,就该有庄稼人的样子,脸上被庄稼的叶子划过的印里,布满着从地里带出的灰尘,无论你洗过多少遍的脸和手,怎样的去隐藏,都逃不过庄稼人的法眼,随意的在车上一瞥,就会知道谁是庄稼人,谁不是。
庄稼,是庄稼人的命,也是庄稼人的事业。现在农村的八零后九零后,已经不再是真正意义的庄稼人,大部分人都经过城市的熏陶和诱惑,已经不像父辈那样,把庄稼和土地装在心里。于他们而言,庄稼是产生不了多少效益的,一年辛苦下来,倒不如一两个月的工资。土里刨命的时代,早就终结于不断城市化的进程,稍微有点文化或者聪明些的,在城里奋斗个几年,加上父母的积蓄,亲戚们再借点凑点,付个首付买套房,再挣吧挣吧买辆车,便在城里安了家,有了一个落脚的地方,从此就也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对于庄稼,也就了了那份牵挂。
在城里过惯了关起门的日子,内心逐渐变得冷漠而自私了。嫂子们的七家长八家短的热闹景象也没有了,回家后,家家户户都是门一闭,关起门过自家人的日子,别人家今天中午做的饭,除了从窗户那儿飘进的味我倒可以闻一闻,猜一下他们今天的伙食好坏,其余的都与我无关了。
初回家,习惯性的会将大门关起来,婆婆总会再过去把门打开。家家户户都是这样,只要家里有人,都是大门敞开,好去方便邻居串门子。调皮的小孩子,中午出去在村里走一圈,就可以混个肚儿圆。现如今日子好过了些,除了蒸馍头会用到大灶外,平常做饭是都用的电磁炉和煤气灶。烟火气再也不会像小时候一样,通过高高的烟囱随风飘在灶房顶上,你只需站在地里远远的看上一眼自家的厨房烟囱里有没有冒烟了,就可以判断回家的时间。
父亲和公公都是吃皇粮领工资的,但却比我这户口本上的农民更爱庄稼和土地。七十岁的年纪了,不管我们再怎么叮嘱不要自己干,等着我们一起收玉米。可紧赶慢赶,幸亏是自己担心堵车,提前一天回来,才恰好赶上了他们掰玉米的活儿。在城里就跟先生絮叨过,都什么年代了,就不能用机器去收,非得一个个掰,一袋袋的扛。可当我也像庄稼人一样,拉上了架子车,换了旧衣服,在地里把玉米一个个扔进袋子里,再一袋一袋扛上车拉回家,瞬间就懂得了为什么他们离不开他们的庄稼和二亩地。
儿子在隔壁婶婶跟前嬉闹,一手拿着玉米叶子,一手搭在她的肩上假装要把虫子放在她的身上。又咯咯的一边笑,一边和对面的奶奶说着话,运回来的玉米堆前,围坐着好几个婶娘,帮着我们剥玉米叶子。在农村,你不需要打招呼,只要是谁家有活,都会有人来帮忙的。庄稼人的淳朴和热情,就如同这熟透的庄稼一样,沉甸甸,但却不张扬。当你在城里体会尽了人情寡淡,一定要来乡里一趟,或者多多少少的住上那么三五天,一定可以治愈你的孤独症的。
古话言,远亲不如近邻。也只有庄稼人们,才懂得并且把这句话记在心里,并用在了平常的生活细碎里。东家长西家短的鸡零狗碎是难免的,但互帮互助,比亲人还要亲上几分的情谊不就是一堆堆的生活琐事,一次次的闲话里聊出来的吗嘛!谁家悲谁家喜,喜事了一同乐呵乐呵,不好的事情大家一同掉上几滴眼泪,再回忆一下这人在平日里的好。日子,就像乡间里的夜,蛐蛐叫,风吹打着窗户,谁家的树被吹得哗哗哗的作响,远处高速上时有经过的车呼啸而过,忽高忽低的虫鳴……,热闹而又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