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衣裳

我惯常生活在白昼的边缘，我的世界全是夜和黑，我偶然走进冬的林子，却发觉天色已然昏黄。

那曲曲弯弯的小路旁，丁香树还挂着心形的叶子，充沛的叶绿素已被西北风一天天抽掉，仿佛宋明至今的文人画作，清淡、萧疏与斑驳，兼以流光打磨，季候风干，片片黄色还顶着棕灰，等待下一个春天，续写忧郁情结的十四行。

一只红嘴鹊舒展着长长的蓝尾巴掠过，身姿优美地滑落在柿子树上，她踏枝冥想，她小心翼翼地每啄一口柿子，便要赶忙抬头左右张望，她是警醒抑或欣慰，这一树足够她过冬的口粮，留在高高的树梢上经霜，每一颗都攒够甜蜜的欢乐，也深藏关于危险的想象。

此时林子有音乐在响，曲调铿锵；落叶厚厚地铺满地上，载着叶落归根的向往；四下里弥漫着清淡的果木芬芳，那是枇杷树的小花儿暗自绽放。

歙忽间地灯朦胧亮了，朵朵睡莲延展向远晕染着路畔；黑旗帜无声无息插满天空，经久熟悉的暗夜滚滚而至将一切掩藏。

我在冬的寒意里踟蹰、瑟缩，我穿着无边的夜的衣裳，这暗的夜色包裹着我，包裹着留鸟的居所，鸟儿睡了，梦里许有花香，许有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