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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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48期“独”专题活动

发小山子说，他的爷爷奶奶去世了，在同一天。我一惊，山子奶奶卧床已经快十年了，她的去世我不觉得意外，可山子爷爷身体一直硬朗，奶奶卧床这十年，都是爷爷在照顾，子女们都忙于工作，只是抽时间回家看看，怎么会在同一天走了呢？山子说，爷爷是用酒就着药喝了，躺在咽了气的奶奶身边睡死过去的。

听了山子的话，我想起了电视剧《人世间》周父周母双亡的画面。周父积劳成疾，突发脑溢血。被孩子们送去医院之后，医生让准备后事。眼看着老伴支撑不住了，周母心里比谁都清楚。那一晚静静的雪夜，周父和周母隔着一床儿女分别相望了最后一眼，一生画面在眼前重演，老工人周志刚走完了这一生。

周母在丈夫走之后，伤心过度，她不打算活，坐在周父旁边讲了一夜的话。北方的冬天，零下30多度，没有任何保暖的措施，周母本就身体不好，更加无法抵抗风寒，最后冻死在了周父的身边。她坐在那里，安详又平静，仿佛睡着了一样。她的手拉着周父的手。她的脸上，是满足，是欣慰，也是一种解脱。

我当时追剧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泪流满面，为逝去的人，更为他们之间平淡却又真挚的感情。而山子爷爷奶奶的故事，让我明白他们携手而去，不止是因为感情深厚，更是因为忍受不了失去一方的孤独，老年人是最怕孤独的。

山子爷爷从年轻时起就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妻管严”，山子奶奶泼辣能干，家里里里外外大小主意都是她拿，爷爷只有听喝的份，哪里做得不称奶奶的心，就会挨一顿老伴的臭骂，爷爷不急也不燥，只是呵呵地笑。

十年前，山子奶奶突然脑梗住院，出院时瘫痪在床，却没影响她的脑子和说话。儿女们给母亲买了医疗床，想轮流伺候瘫痪的母亲。山子爷爷不同意，说自己能伺候老伴，不用儿女们。于是山子爷爷就成了老伴的专职护工。邻居们经常听见从他们家里传出奶奶的呵斥声和两人的欢笑声。

自此以后，爱往人堆里钻的爷爷很少出门，偶尔在街上看看牌友们打牌，只驻足一会就掉头回家，再也不用老伴揪着耳朵往家提溜了。老朋友们都对他指指点点，觉得山子爷爷可怜，命不好，娶了这么个厉害婆姨，老了老了，还要整天伺候她，都为他抱屈，而山子爷爷却乐在其中。他喜欢老伴骂他，一天不骂心里还痒呢。他觉得这辈子娶了老伴值，老伴为他生儿育女，操持着家，这大半辈子受苦了，现在她不能动了，他理所当然要好好照顾她。

就这样，山子爷爷照顾瘫痪在床的老伴近十年，接屎端尿，喂食喂药，按摩腿脚，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按说，老伴去世，山子爷爷总算可以休息一下，过一过轻松的日子了，没想到他却追随老伴而去。

也许，他是受不了一个人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