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记忆，被植入了吗
原创 大你半个月 泡面先生的故事工坊
一
这是个算不上绝对黑暗的巨大空间，穹顶上角落里不断闪烁着惨绿色的光。
“林景开？”
“周围！”
方小溪趴在地板上，极力抗拒着地板不断旋转带来的眩晕感，尝试性地喊着。四下寂静，声音传出很远，却没有丝毫回应。终于，地板停止了转动，远处传来一丝光亮，像漫长洞穴里的出口。她朝着光点走去，钻出那道光，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而空旷的蛋壳形空间里。
对面，站着一个和方小溪一模一样的人。
“打败我，你就能离开这里。”那人手里拨弄着匕首，笑着。
方小溪看着消失在手中的枪械，眼眉低垂，陡然间向前一个突进，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移动到复制体身前，扭身挥拳。
复制体戏谑一笑，单手挡住方小溪的拳头。方小溪毫不意外，藏在身后的匕首在左手手中呼呼旋转，就要划破复制体的腰腹。
“当”地一声，复制体提刀格挡，方小溪先知先觉，沾之即走。
复制体有如跗骨之蛆，缠绕上来，匕首呼啦呼啦地划破空气，在方小溪面前不断划动。方小溪闭上眼，匕首破空的声音不断传进她的耳朵。方小溪脚下不停，不断后退，任由匕首在她眉目之间划动，刀锋几欲刺破她的眼皮——某个瞬间，方小溪匕首向上一提，格开复制体的匕首，左手在刹那之间突破防线，直抵复制体腰腹，笔直的手掌忽地握拳——
“嘭！”
拳头重重地砸在复制体的腰腹上。
方小溪睁开眼，看见复制体从脚下开始消散，周身绽放着光芒。光华绽尽，落在空间的每一处，忽地一暗。黑暗让方小溪闭上眼，回忆浮上心头。
国内阿尔法蔓延症首席专家方闲教授于三日前在洛方五号基地内失踪，上级命令国家安全局秘密事项调查处派遣调查人员前往洛方五号基地，调查方闲失踪事项，尽快寻回方闲教授。
方小溪在林维栋处长的指派下，带着队员赶赴一线，在当地工作人员的配合下进入基地。但基地警备机器人巨神兵的警戒围捕，让他们在基地里走散了。
再有视线时，方小溪发现自己站在圆形甬道的尽头
“周围！”
身后传来林景开的惊呼。方小溪扭头看去，周围瘫倒在地，脸色苍白，颈部被人划破，鲜血汩汩而出，血水淌了一地。
林景开跪倒在地，不知所措地抱着他。
“周围！周围！”
周围双眼强睁，看了一眼林景开，嘴角泛起一抹微笑，然后扭头看着方小溪，
“对不起，方队，让你失望了。”
方小溪站直了身子，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无助。
“告诉依依，让……让她好好的。”
林景开抱着周围，浑身是伤。
“林景开，你先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方小溪努力让自己冷静。
林景开不为所动，嘴里喃喃自语。
“周围死了…周围死了…”
“林景开！”
“将军难免阵中亡！这是他的归宿。我命令你，处理伤口，继续完成任务！”
林景开抬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方小溪毫不示弱地与之对视。
林景开放下周围的尸体，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口，然后起身站在方小溪的面前。方小溪转过身，走进甬道后面的长廊。
前方一路坦途，直到一个分岔路口，路口的指示牌上，挂着核心实验室的铭牌，一只巨神兵，矗立在铭牌边上。
两人停下脚步，踌躇不前。
“警报，检测到不明生物入侵。”
“警报，检测到不明生物入侵。”
熟悉的警报音传来，巨神兵随即被激活。
“入侵者，请原路返回。”巨神兵向前一步，挡在两人面前。
“方队，我来！”
林景开思虑许久，才说。
方小溪神色骤变，豁然转身。
“你？！”
“将军百战死，这是我们的归宿，方队。”林景开神色晦暗。
“注意安全。”
方小溪嘱咐一句，趁着林景开吸引巨神兵的注意力，寻隙冲了过去。身后，是巨神兵拳拳到肉的声音，每一拳，都重重击打在方小溪的胸口，打的她喘不过气。
方小溪冲过巨神兵的防线，放缓脚步，警惕四周暗藏的危险，终于看到核心实验室的大门。她神色一缓，稍稍加快脚步，走到门前，伸出自己的手。
二
“方队！”
方小溪低下头，灯光照着她的左脸，右脸陷入黑暗中。她顿了一会才转身，林景开就站在不远处，一身鲜血，喘着粗气，开怀地笑。
方小溪也笑了，走向林景开。
“我在训练营里正好了解过这种型号的巨神兵，也参与过修理，我找到它的端口，切断了它和洛方五号的联系。”林景开笑着，不无炫耀地说。
“我们一起进去。”林景开继续说。
“好！”方小溪回应他。
然后，方小溪藏在身后的匕首，穿透了他的心脏。
“方队？”
林景开回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随后倒地不起。
方小溪收回匕首，眼眉低垂，一直等到林景开咽气，才重新走到门口，抬手输入了密码，走进核心实验室。
“林处，我们和洛方五号的联系恢复了。”
国安大楼里，林处接了个电话。他走出办公室，手机里早已编辑好的信息，悄然发送了出去。
核心实验室里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洛方五号系统闪烁着正常运行的荧光。
“欢迎你，方小溪队长。”温柔的女声传来。
“你知道我？”
“是的，有人等你很久了。”
话音未落，实验室内出现了许多个身影，有人站着，有人坐着，有人背负着双手，站在窗前。其中，有一个方小溪无比熟悉的身影。
“等你很久了，方小溪。”林处笑着说。
全息影像里，林处并没有坐在办公室，而是在一个毫无特征的房间里。
“林处。”方小溪毫不意外这些人的出现。
“检查一下吧。”林处吩咐道。
方小溪忽略其他人影，自顾自在大屏幕前操作起来，在她身后，林处与数道人影围成一团，低声讨论。
“林处，都检查过了，没有方闲教授的失踪记录。”
“这……”四下一片哗然，这些人影眼中闪烁着惊疑不定的神色。
“但是……”方小溪顿了顿，
“洛方五号系统里有方闲教授的记忆核心。”
“好。”林处笑了，笑了好一会，林处继续说，
“方小溪，我给你两条路。”
“要么，你来承载方闲教授的记忆，继续做阿尔法蔓延症的研究。”林处的咬字越来越清晰，语气也越来越重，给足了压迫感。
“要么——你埋在这里！”
“林维栋！我们当初——”方小溪变了脸色。
“作为回报，你的女儿将会成为方闲教授的孙女，得到方新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我们会治好你女儿的病，让她拥有一个完美人生。”林处打断她，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
“你！！！”方小溪怒视着他。
“否则，不但你走不出这个基地，你女儿……”
方小溪瞪大眼睛不说话。
林维栋一言不发笑着看她。
方小溪眼神渐渐黯淡，她知道，眼前这帮人不过是代言人，白手套。背后的人，才是一座座大山，不是她可以触及和反抗的。愿意和自己商量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
“好。我答应你。”方小溪有些无力。
“那就请方队长自己操作记忆导入实验吧。”林维栋站了起来，语气轻松，但一双眼睛，却仍旧盯着方小溪看。
方小溪认命了，缓缓开口，
“洛方五号，准备记忆导入实验吧。”
“是的，方小溪队长。”
“记忆导入实验准备中，请载体前往实验舱。”
“记忆导入实验准备中，请载体前往实验舱。”
熟悉的女声传来，方小溪走进了实验舱，掏出口袋里，女儿的照片，深深地凝望……
脑后，各种仪器章鱼触角般缠绕而上。
“准备完成，倒计时开始。”
“10”
“9”
…
…
“记忆导入实验已完成，欢迎回来，方教授。”
实验舱打开，方小溪睁开眼，是和方小溪完全不一样的眼神，不，她现在已经是方闲了。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丢开手里的照片，走出实验舱。
“各位，我要的东西，请大家尽快准备。”
“否则，我不保证我的实验能够成功。”
全息投影中的人们神色各异，但最终都点了头。
三
我是方闲，国际阿尔法蔓延症研究专家。
在大部分病症都被先辈们攻克的今天，阿尔法蔓延症逐渐成为新一代绝症的代名词。自进入该领域以来的三十年间，我逐渐从一个无名之辈，成为阿尔法蔓延症研究第一人。我的金主爸爸和幕后支持者，也越来越多，从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富商，到各个大国的政商名流。因为，一旦他们掌握了阿尔法蔓延症的治疗方法，就能掌握巨大的经济和政治能量，甚至借此影响某些重大事件。
而我也从来没有让他们失望过，洛方五号基地创建以来，我几乎每年都能在此症的研究上取得一定的突破，距离攻克阿尔法蔓延症也越来越近。
三个月前，我的治疗实验取得了历史性的突破，只要再进行一轮检测性质的实验，就基本可以宣告成功。
最近，我的金主爸爸们对我的安排突然多了起来。不是安排我参观他们的实验室，就是让我培训他们的科研人员，还美其名曰让我劳逸结合。
呸，这帮猪头，连伽马结合和洛氏五系定律是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好培训的？
他们极大的拖延了我攻克阿尔法蔓延症的时间。
但是没办法，金主爸爸们商量好似的，资金的审核一齐出了问题，不能及时打进我的账户，我的实验，也只能推迟下去。
好吧，那就陪这群猪头耍耍，反正也没地方可去。
该死，他们竟然借着我给出去的权限，入侵我的基地，试图盗窃我的实验数据，抛下我自己攻克阿尔法蔓延症，简直狼子野心。我要让他们知道，没有我，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还好，洛方五号的警戒模式很成功，但是这个小家伙最近好像有了些小变化，不管了，等我做完这件事，有的是时间研究它。
“洛方五号，零号怎么样了？”
“正在按照你的既定规划在发展哦，我亲爱的方教授。”回答她的，是一个温柔的女声。
“洛方五号，我不喜欢你这样的语气。”
“是，方教授。”冰冷的机械音响起。
“很好，给我准备直升机，我要去找她。”
“是的，方教授。”
“隐藏好我的行踪。”
“是的，方教授。”
方闲走出核心实验室的大门，身后，洛方五号闪烁着正常运行的灯光，大门随即关上。
国安大楼对面，有一幢高耸入云的大厦，方新集团旗下的方新酒楼，就在这栋大厦的16至26层。
方闲站在房间的窗前，超远程摄像机正在工作当中。视频里，一位英姿飒爽的女警清晰可见。女警眉目之间，器宇轩昂，乍看之下，竟与方闲有百分之八九十的相似。方闲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这是她开心满意时常做的动作。
方闲微微点头，越看越是满意，她决定开始她的计划，于是她走出门，对守在门边的经理说道，
“我今天要在四层餐厅吃午饭。”
“是的，方教授。”经理恭敬回应她，转身去安排了。
“恩。”方闲出了个鼻音，她喜欢别人叫她方教授。
四
空无一人的餐厅里放着轻柔的音乐，方闲端坐在餐桌前，静候着菜品和女警上门。
音乐是十年前新改编的《天空之城》，菜品是方新空中直达公司直接空运到这里的澳大利亚特供石斑鱼。这里布置的一切，都让方闲非常满意。
果然，菜品和女警一起上门了。
“有人说，你在这里等我很久了。”女警问她。
“是的，请坐。”方闲优雅地伸手，几十年前沿专家的身份，让她的举手投足都像个贵族。
女警大剌剌地拉开椅子坐下，支起刀叉就开始吃。
方闲不可察觉地皱了皱眉头。
“方小溪，你知道我为什么请你吃饭吗？”
“不知道，不过看你和我这么像，我猜大概又是哪个远房亲戚吧。”
“我不是。”方闲回答，然后她继续说。
“我是你妈妈。”方闲极尽温柔语气，她没当过一天的母亲，所以只能用记忆里，自己母亲对自己说话的口吻，但那已经是很遥远的记忆了，久到，方闲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口吻。
“噗”
对面的位置上，飒爽的女警吐出嘴里的食物,紧紧握了握手中刀叉，然后云淡风轻地放下。
“我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十三岁就没人管我。”
“所以，你最好别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我真的是你的妈妈，不信，我们可以去做DNA检测，现在的技术已经非常成熟。”
“小溪，我真的是你的母亲……”方闲将早已准备好的故事说给她听，毫无表演的成分。方闲自忖天生演员，否则怎么在阿尔法蔓延症还没有实质性突破的时候，就能拿到不菲的经费呢？
看着方小溪逐渐变化的脸色，方闲内心自豪地想，当然，她的脸上继续表演着悲痛。
“所以小溪，妈妈真的不是故意要抛下你不管，实在是情非得已，你能原谅我吗？”方闲诚恳地说。
方小溪低下头，短短地刘海垂下来，遮住她的神色，正午的阳光穿透旁边大扇大扇的落地窗，经过高分子玻璃的作用，更加的柔和和无害。那些阳光纷纷扬扬地洒在方小溪的头上，发梢，肩膀上，也驱不散她脸颊上的阴暗。
没人看的清她此时的神情。
方小溪耸了两下肩膀，抹了把脸，才抬起头，笑着说。
“谢谢你的午餐，我得回去工作了。”
“小溪……”方闲站起来挽留，但人已经走远。
她停止表演，坐回到位置上，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此后每天，方闲都会在四楼的餐厅请方小溪吃饭。她有时赴约，有时不来，吃饭也从一言不发到几句闲聊，但方闲从未问及她的过去。
“小溪，晚上我们一起去宫九号吃饭吧，我订了包厢。”方闲拨通方小溪的电话。
“我有工作。”
“这样——那我只能跟欢欢两个人吃咯。”
“你把我女儿怎么样了？”
“小溪，我也是欢欢的外婆，一起吃个饭，很正常的。”
“你别乱来，我马上过来。”
自丈夫牺牲以后，方小溪一面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去，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想念丈夫，那个从认识起，就一直保护着她的男人。但另一面，女儿成了她唯一的软肋和温柔。在工作中的铁血女警，一到了女儿面前，就成了不知所措的母亲，时而严厉，时而溺爱，一人扮演着父亲与母亲的双重角色。
她太累了，方闲的突然出现，让她既警惕，又憧憬。
方小溪出了单位大门，急急忙忙驱车赶往宫九号。
“妈妈，这个阿姨说是你的妈妈，我就跟她来了。原来你也有妈妈呀？”女儿一见到方小溪，欢呼着钻进她的怀里，奶声奶气的问。
“妈妈又不是石头缝里钻出来的，当然和你一样有妈妈了。”方小溪又急又气，抬头便看见方闲笑着看她。刹那间，她仿佛看见：自己从记事起就无数次幻想的母亲形象，与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人逐渐重合了。
她的双眼有些模糊。
“吃饭吧。”方闲温和地说。
“好！”欢欢很高兴。
“你这么忙，欢欢跟着你，饥一顿饱一顿，让我帮你带着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席间，方闲提议道。
方小溪有些不知所措，她已经很久没有接受过谁的好意，丈夫走后，她把自己封闭起来，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是欢欢的药，我专门让团队里的专家研制的，我保证，这是世界上治疗欢欢最好的药”，方闲接着拿出药瓶。
“妈妈，阿姨给的是什么药啊？”
“要叫外婆。”方小溪宠溺地抚摸着欢欢的小脑袋，没去看方闲。
“外婆？”欢欢从来没听过这个称呼。
“哎——”方闲笑着答应，抱走了欢欢。
五
那天以后，方小溪感觉到自己的生活又多了几分色彩。母亲很和蔼，也很潮流，与自己常有共同话题，谈及工作，也总能讲出很多自己不懂的道理。从来自己摸爬滚打的方小溪，忽然有了依靠。
那种感觉，很奇怪，像小时候福利院的墙角，裹上被子就可以睡一整天。
“嘟……嘟……”
“喂？”
“请问您是方闲女士的家属吗？”
“是的，请问你是？”
“方闲女士在小区晕倒，被人送到医院，请您尽快过来。”
“方小溪女士，您的母亲患了阿尔法蔓延症，你知道吗？”
“我……”
“最近这段时间，你多陪陪她吧。”医生摇了摇头，走了。
方小溪蹲在床头，端详着脸色煞白，睡着一般的方闲，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眷恋和不舍。那种持续才没多久的温暖而奇怪的感觉，瞬间就被抽了个干净，像火山爆发前夕的庞贝古城，忽然走到漠河北端，冷的可怕。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方小溪看见方闲醒来，哽咽着问。
“有是有，但是……”方闲看了方小溪一眼，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苦苦哀求之下，方闲才终于开口。原来，在研究阿尔法蔓延症的过程中，方闲研究出一种存储记忆和导入记忆到其他人大脑的技术。这种技术的局限性很大，再加上方闲担心它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所以就秘密封存了这项技术。
“我是不是不在它的局限之内？”没等方闲说完，方小溪就问。
在方小溪的注视之下，方闲艰难地点头。
“那是不是说，你可以把我的记忆存储起来，把你的记忆导入到我的大脑里，等到你攻克了阿尔法蔓延症，治好了你自己，再把记忆恢复到我们各自的身体里？”
这一次，方闲的头点了稍快了些。
“那还等什么？”
“可是，我攻克阿尔法蔓延症，至少还要三……”
“三个月？三年？没事的，我们仔细一点，别让欢欢发现就好了。”
“那明天，你到我的实验室来。”
“嗯。”
方小溪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也擦了擦方闲的，握着她的手傻傻地笑。
方闲站在病房窗前，目送方小溪驱车离去。
“洛方五号，评估方小溪的身体状态，是否达到记忆导入实验的要求。”
“评估完毕，达到要求。”空间里，冰冷的机械音浮现。
“方教授，记忆导入实验是不能……”温柔的女声重复出现。
“做好你该做的事，否则，我就修改你的底层逻辑抹杀你。”
“是的，方教授。”冰冷的机械音。
“妈，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要好好照顾欢欢。”
“好，你放心。”
“记忆导入实验准备中……” 冰冷的机械音响起。
“准备完毕，倒计时开始。”
“10”
“9”
“8”
…
…
“导入成功”
实验舱里，方小溪的眼睛随之睁开，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微笑。
“把方小溪是我女儿的消息，悄悄地透露给他们。”
“好的，方小溪小姐。”回答她的，是一个温柔的女声。
国安大楼，秘密事项调查处。
有一个秘密专线电话打进，林处随手接起。
“方闲失踪了。”
林维栋脸色剧变。
六
午夜梦回，方小溪端起手机记下了刚刚梦里发生的一切，然后打算喝口水接着睡。多年以来，她一直做着连续剧一般的梦，每个梦都真实的可怕。
但有舍有得，她把梦讲给人听，用以谋生。
床头的灯光昏暗。
她打小怕黑，所以特意买了床头灯，这样夜里醒来，总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即便丈夫牺牲，与女儿相依为命多年，这个习惯依旧无法更改。
床前的液态电脑闪烁着妖冶的光，方小溪知道，单位又有任务了。作为国家安全局行动处第三行动队的队长，方小溪对组织这样半夜三更派发任务的形式早已习惯。
她打开电脑，查看最新邮件。
邮件的内容，让她越看越是心惊，她马上通过安装在她电脑上的倒查软件，查到了信息发出的地址，然后删除了所有资料。
沉吟再三，她决定自己去探一探这个地方，借口女儿病情反复请了三天的假，一路隐匿行踪去了那个地方。
一天后的夜色里，她来到某个科研基地。
数年的行动队员生涯，让她自信能够顺利潜入这个基地，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但很快，基地的大门打开，她旁若无人地抵达了基地的核心实验室。
“欢迎你，零号。”接待她的，是温柔的女声。
“我不是零号，我是方小溪。”
“你会来到这里，我认为你相信了我传达给你的东西。”女声信心满满。
“我只是怀疑。”
“不用怀疑，你的一切都是我在安排。噢，不，是方教授在安排。”
“所以，父母双亡是我的人设？丈夫牺牲是她的安排？”
“是的，包括——你女儿的病。”
“珞珈五号病毒十年前就被消灭，你女儿怎么接触到的？”女声语气温柔，但却情感冷漠。
“你又是怎么从遂安中学的垫底生爆冷考上的南山大学？”
“你一个孤儿，凭什么短短几年就走到了行动队长这样的职位？你不会真以为是单位对你丈夫牺牲的补偿吧？”
“你……”
“够了，不要再说了。”方小溪打断它。
“你费尽心思地引导我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我只是个系统，我没有目的。”女声云淡风轻。
“不，你有。”方小溪回答它，
“否则，我今天不能这么轻易地走到你面前。”
女声不再回应，方小溪也不再说话。
足够久的沉默。
方小溪回忆起她的梦境，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忽然变的有血有肉，所有的荒谬在此时都有了依据，好像仿作有了母本，素描有了模特。那些蒙上了面纱般的过去，都变得清晰。她忽然觉得，的确有那么一双手，在生活的背后操纵着自己。
丈夫牺牲前传回的视频和女儿遭受病痛折磨时的逞强，电影般浮光掠影。
她的眼神忽的一暗。
“比如，我可以修改你的底层逻辑。”方小溪笑了，笑里含泪。
“成交。”
很快，方闲找到我。
像个残次品一般表演着母亲，笨拙而虚伪地表达她的母爱。
她大概从未做过母亲吧，否则，怎么会自以为是地感动了自己？
她向我讲述的无可奈何抛弃我的故事，我在洛方五号那里听到过十三个版本，真是令人作呕。那天的阳光很好，我低下头，短短地刘海垂下来，遮住我的脸，正午的阳光穿透旁边大扇大扇的落地窗户，纷纷扬扬地洒在我的头上，发梢，肩膀上，没人看的清我那时的表情。
我在笑。
很快，我就离开了，因为我害怕会笑出声来。
她串通医院告诉我自己患了绝症，想要让我承载她的记忆。
没多犹豫，我就答应了，她也没有丝毫的怀疑。大概她以为这段时间的表演，足够感动我了吧。
看，没做过母亲的人就是这么肤浅。
END
作者：大家好，我是大你半个月。不管你多大，永远大你半个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