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梅雨天
再不冒个泡,都要到封号的节奏了,而我困得脑袋像被陨石撞了。白天是死活都睡不着的,哪怕哄孩子睡时自己也快眯过去,但不到一刻钟,就像有无数个小妖在拨着我发根一样,把我神智想像中的那颗头颅提起来,从眼梢到头顶像有一根繃直的弹簧,放松不得。哎呀,要准备孩子们晚餐了,大孩要放学了,还有本书想看,还有篇文章想写,还有幅画想画,那本英文书才看了三分之一......
想要做的事好多啊,我就像那只前面悬着捆青草的羊,总是在往前奔,总是奔不到,奔不到也要去奔,因为看到了前方朦胧的希望,那好像是我可以安放灵魂的地方。等小的睡了,我才能安心看点自己的东西,总是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二点一点,稍为连续用点力,小娃儿就生病,我一切又都得放下。
一次坐在后面陪大妞弹琴,我赶紧拿张纸画几笔,老公走过来说:“你又画画!”我忍不住大声说:“她弹琴非要人陪,你又非要我坐在这干瞪眼做什么?我是个有思想的人!”一不小心把话说大了,我那点儿思想就像一小粒白烛的光,算不得什么。
算不得什么也要把自己塞满,持续的家务只能劳碌我的身体,越劳碌,空下来的时间将会越空虚,那个渺小的自己总在虚空里晃荡,总在低低地抗议,它还在,还没有死掉,它需要滋养,我身不能到的地方,我神要到。人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就像“饱暖思淫欲”,这个“淫欲”可以宽泛得包罗万象,也可以具体为看一本好书,学一幅好画。
我受教育的终极目的,不是为了更好地做家务,更好地带孩子,我首先是想做一个更好的自己。女儿每次弹琴都极不情愿,我说钱是爸妈交的,琴是自己练的,我们给你机会,你也可以放弃。你真叫她放弃,她死活也不,她已经懂得那是她将来的一项资本。
我就在后面冷冷地看着,时不时咆哮着推她几把。孩子,我让你学琴,让你学画,让你学舞,丝毫没有想让你成名成家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长大后有一个与世界和解的方式。长大后对世界失望是轻而易举的,对自己失望是尤其轻而易举的,这些艺术爱好看似闲情,但会给你一个原谅的途径,会给你生活的勇气,逃避一会,沉溺一会,又满血往前走。
老大幼儿园的一段时期,经常问我为什么不上班,妈妈无所事事很没用的样子,好像让她很抬不起头,就算骂她也没有用。现在上了小学好像不那样了,她能感觉到我比她忙多了,我看书或者画画的时候,她总是偷偷蹭过来瞄几眼,很艳羡的样子。我去她们班做家长讲堂和故事妈妈的时候,她都不晓得怎样才能把自己的小骄傲藏起来,从学校带回我的荣誉证书,喜滋滋地双手交到我手上。我的努力没有白费,虽然没什么价值,但在她心里终于有一个积极的形象。
我还是困,不能再写了,要放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