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梦 | 她怀了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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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痛苦对比的快乐与和快乐对比的痛苦,都不是真正的快乐和痛苦,而甚至由于没有体验过真正的快乐,错误的对比了痛苦和无痛苦,都是一种欺骗”,或者,因为长时间没有再体验过曾有的认为的快乐,也干脆认定“来者也不可追”,拿无痛苦假装快乐,并去感受它使之做实。
孙陌就是这样,对于他来说,似乎摆脱痛苦的只有两件事:钱和女人。在他看来,钱是不可能的,女人倒还一直心存骄傲,可他也有个年头没和女人上过床了,有时他干脆把这归咎于他看不上她或者是钱上,总之他认为他还年轻,在任何年纪都是处在正当撩妹的年纪,看起来虽不出众但看起来叫人舒服,所有的这些都是他以为,所以他不停的搭讪女孩子,却又浅尝辄止。
雨天更加增添了他这种感觉,如果此时出现一个女孩在身后朝他抛个微笑的眼神,他可以立马带她走,甚至可以忽略掉她的美丑、穿衣打扮。
可从来就没有这样一个人,好几年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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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喊他过去找她的时候,他没有犹豫,对于他来说,见一个陌生的女性和游泳一样熟悉,只需要憋口气忍住下水的那一刻水温对皮肤的冲击,后面就可以肆意表现自己了。
按照她给的地图,他可以轻松的找到她,就像在做一道数学题,幸好孙陌是学过素描的,不停的更换参照物对他来说恰好能舒缓他因为目的性带来的窒息感。他没带伞,这恰好能“显示他的浪漫主义”,这段话也可以拿来做见面后打趣用。
她预感到了他的到来,而且更是做好了这次见面的尴尬准备,就在她转身的那一霎那,他也认出了她。她坐在楼下的排椅上,隔着黄色的雨衣他也知道她的肚子得有揣了仨西瓜那么大,因为他可以从她的朋友圈里清楚的了解到这些。
他和她睡过一晚,肯定也是在好几年前。如果早知是她,孙陌一定不会来的,对于一夜情,他把这个定语限定的很精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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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她的说话语气上,他猜到过可能是她;但他也不会放过任何不是的可能的机会。现在,孙陌之所以对于她隐瞒身份的事实没有气愤甚至都没有开口提它,既是因为怀孕在孙陌眼里自然而然的成了一种弱者,也是他不想为这芝麻大的事儿影响了任何一段涉及肉体的关系,哪怕他不会再和她睡觉。
路灯照在湿漉漉的路面上,整个世界也成为了和谐一体,尽管四周和天空是黑的,是夜晚的,但孙陌能感受到,黑暗中深藏万物,包括星星、雨和一双双奇怪的眼睛长在他俩的身上。他们来到一家咖啡店,店员也自动将他们安排到一张配有沙发的桌子上,并问道“能不能喝柠檬水”。这种特殊也自动增加了了孙陌在菜单上的停留时间、叫他翻来覆去。
她从包里掏出几本从二手书市买来的小人书,认定这会迎合孙陌的兴趣以缓解时间尴尬。她的坐姿和孙陌见过的他怀孕的姑姑姐姐一样,双腿微微张开好让肚子得以释放,身子朝后靠去,从衣服里显露出来的乳房比之前更加性感。
孙陌举起相机,隔着取景框看着面前的这张脸:这是一张神奇的、成熟的脸,中间的黑眼圈徒增了这张脸的戏剧性。他们坐在一家大学的咖啡店里,她比他还要小两岁,她怀孕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父母、朋友、同事,反倒这些关系更为脆弱的人可以去得到倾诉并给予关心,尽管这种倾诉是无意义的,关心是虚伪的,甚至可能连她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也可能这是她最后仅存的秘密。
孙陌佩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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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不要跟我去睡吗?”
孙陌借了一句玩笑话拒绝了,此刻他为自己还有一丝幽默感而稍松了口气;但其实很低级,低级到俩人都能感受到它的虚伪,并约定好都不去戳破它。
孙陌送她到朋友楼下,她去楼上拿完东西再回家。
她展开雨衣又套了进去,
“假装外面还在下雨,这样就看不出我大肚子了”
“你朋友不知道你怀孕了吗?”
“只有一个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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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是老楼,灯光微黄暗淡,只能照亮半截楼道,能看到两边停着的二八大杠和摆放的杂物。
孙陌沿着路朝家走。走到校园门口,看着外面马路上车水马龙,灯火通明,看着头顶挂着“北*”二字,明白,这道门内外隔着两个世界,两个故事,他又要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孙陌点上一只烟,心想:像古人斟酒送别一样,祝你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