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愚生
我爹是捉妖师,而我娘是一只五尾妖狐,听爹说,娘可不是个好东西,不但睡了他,还要吸他元阳,毁他道心,食人滥杀,无恶不做,便被他砍狐尾,抽筋扒皮,做成了围脖。
每当我听爹吹到这时,我便只知道嘿嘿傻乐,我是有些憨,又不一真是个傻子.
他俩若真是相杀到了这种地步了,那我娘还肯替他生孩子吗?那还真挺神奇的啊……
我叫愚生,是一只半人半狐的杂交品种,虽然心智不太聪颖。
不过爹说了,人生有七窍精魂,而我乃半人半狐,所以就只有三窍,并不能辨别是非虚假,我并不是真傻,而是天性纯良。
“愚生,愚生,你知道吗?听说你娘是在新婚之夜血洗了你爹的师门,这才逼出了你爹的真火,斩去她的狐尾,下了杀手的.……”
“然后呢!”
我在这隐雾山中,我最讨厌这只蛤蟆精了,整天说些过期的八卦。
“然后我知道你娘大约还没死,只不过被你爹囚禁在了后山的血池之中!”
“完了呢!”
我仔细想了想,若是娘被爹剥皮抽筋之后还能侥幸不死,那肯定也是惨不忍睹了, 那她还不如就死了算了.
要不然我爹又有何颜面去面对他供在屋里的那一群太师傅们呢?
听我爹说,他当年只是个被人抛弃的婴孩,整日与群猴为舞,后来还是六位太师傅把他拾了回去,教授武功道法,成为一代 隐侠.
只不过他这一生之中,却只有与妖结合,还连累师门,这一个污点,所以无颜面对众人,只得带我遁入了隐雾山中。
只是每当有世人为鬼魅所惑,便备上三牲礼,来隐雾山口哀求爹,他便会亲自出山,拯救世人。
八卦蛙一脸悲戚,愤愤不平.
“你难道就不想见你娘吗?”
我实诚的摇了摇头,我爹除了济世救人,便每日在房中对着六个牌位,整日的醉生梦死,痛不欲生。
尚若这一切娘真的是原罪,那她便是活该有今日了……
一个月之后,“愚生,愚生,咱们后山血池来了个小道人, 正在与藤妖血战!”
你别看八卦蛙只有三条腿,可若是真跑起来,那叫一个快,宛若一阵旋风。
我双手掐了个指诀,爹临下山之际在整个隐雾山都设下了传送阵法,所以,我也就是一瞬而至。
我皱着眉头,看着血池上空红雾弥漫,其中不断有惊雷闪现,这便是茅山派的五雷诀了吗?
“愚生,你怎么还站在这里?为什么不过去呢……”
八卦蛙跑了满脑袋的汗,我总感觉它有心隐藏自己的实力,毕竟能追的上爹的传送阵法,它也应该不是等闲之辈吧!
于是,我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硬邦邦的大饼,死命啃了一口。
我爹被一个离这三百多里地的镇上请去抓水祟了,一时半会赶不回来,就给我烙了两锅的大饼,可没几日,它们怎么就硬的像石子一样?
我一脸费解的望着手中的大饼,完全无视天空中那小道士断断续续洒下的金色血液,很好,还是个修炼有成的高阶天师。
八卦蛙满眼急切,“愚生,你快管一管呀!你爹走时可说了,这里是禁地,千万不能让外人闯进来,万一他放出血池中的妖魔怎么办?”
我掏出水壶,猛灌了一口,“凉拌呗!你不是说这里头是我娘吗?”
“你……”
八卦蛙吃惊的看着我,它真的也是完全没有想到,从小就木讷的我,还有这样的心计,竟然趁着父亲远行,想借助外力,打开血池,放出自己的生母。
“嗷呜……”
血池受到了天师血的刺激,渐渐的裂开了一道缝隙,传来了阵阵兽吼,有一团巨大无比的血肉,仿若无骨蛆虫一般,挣扎着向地面涌动。
“呸,跟我想的一样,真恶心!”
我眼见小道士的血流的也差不多,便赶紧掏出爹留下的法宝,封印了血池。
小道士此时正在高空与藤妖纠缠,一见自己费尽心思,差点放干了半身血液才好不容易打开的血池在转瞬之间又合拢,自是睚眦欲裂。
“小贼,尔敢!”
我对藤妖挤了挤眼睛,“丝丝,把他打晕,然后给我扛回去……”
等白长风再次睁眼时,正值中午,阳光很刺眼,不过比阳光还要刺眼的却是我明晃晃的板牙。
“你好呀!”
我友好的递过去半块大饼,毕竟他可是除了我爹,在这隐雾山中,唯三的人类生命体。
“好,贫道茅山弟子——白长风!”
他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落在我手里了。
我粲然一笑,露出两颗洁白无瑕的大门牙。
“你好,我是这隐雾山小霸王——愚生……”
接下来,我在跟白长风同居的这段日子里,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世人也不都如同爹说的那般奸诈吗!就像白长风,他就一天四五次,拐弯抹角的向我打听血池之下的秘密,生怕我不知道,茅山派他来的目的一样。
我手脚麻利的收拾手里的鱼,听了他的话,嘿嘿一乐,不幸中的万幸就是白长风他竟然会做饭。
白长风一见我只知道傻笑,便急了。
“愚生,你是不是傻……”
我坚定的摇了摇头,“不,俺爹只是说俺秉性纯良……”
白长风苦笑,大约也是觉得从我这里问不出来什么,便干脆安心的养起伤来,准备再探血池。
而我则微微一笑,“长风,你吃,这鱼可好吃了,对你的伤势有好处,补血……”
爹是一半会儿回不来了,也不知是被外头的繁华世界迷了眼,还是被水祟给吃了,打牙祭,我总不能一个人面对孤独吧!所以我被给白长风吃了锁灵鱼,他好不了了……
就这样,他做饭来我狩猎,一晃便又大半年。
“愚生,这大半年以来,为兄还真是要多多感谢你的精心照料,只不过为兄大约是上次与那血藤妖大战之际伤了道基,修为却一直恢复不了,我打算,先行回师门,再做打算。”
我听了,眸子一暗。
“那我不想一个人住在这隐雾山里,怎么办 ?”
我仰着头,欲哭不哭,楚楚可怜。
白长风摸了摸我的头,“乖,愚生,等前辈回来……”
我双目含泪,打断了他.
“不,我爹死了!
我带白长风来到了爹的屋里,六个牌位中供奉了一枚精巧的铜环,上头密密麻麻刻满了咒语和爹的生辰八字,可现在,他却裂开了。
“好!”
白长风挣扎了许久,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他也是真正的无法放这样一个单纯无害的孩子, 独自一人面对这隐雾山中的各路邪魔。
当我们上茅山时,离老远便见茅山宗中挂红挂绿。
我诧异的望着白长风,“不是说你茅山宗庄的亲传得意弟子吗?他们就是这么庆祝你一年未归,生死未卜的吗?”
接着,我就见到白长风尴尬得满脸黑线。
可等我们进入宗门内部之后,更尴尬的事就发生了.
女友 结婚了!新郎不是我.……
今天大婚的竟然是白长风的未婚妻和她的小师弟,这还真是可喜可贺!
原来 这茅山掌门只有一女,并且也是他有意搓和爱女和白长风成为一对,之后再接任整个茅山,这样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只是天意弄人,白长风去隐雾山中盗宝。不但一去不回,而且今日归来还内息全催成为废人。
白长风只顾在院子里喝酒,一杯接一杯,不能停歇。
我望着这四下漏风的木屋,只得讪讪的笑了几声。
“你们茅山条件还挺坚苦的!”
白长风:”谁让我白长风现在沦为废人,不但失去了小师妹,而且连镇山大弟子的地位也失去了……”
我听闻双目闪过一丝暗红:“那不如就杀了他们吧!”
白长风似乎是喝多了,摇摇晃晃,来回几下才点中了我的鼻尖.
“傻孩子,那可都是人命,怎会说得如此轻贱!”
我气得甩过头:“哼,反正我也不是人,谁让他们惹你不开心的!”
其实我从小便被爹种下了禁制,二人虽然相隔千里,亦可心神相通。
不过也就是在爹出门不久,我们的这种联系便断了。
接着就有茅山派白长风入山盗宝,还直奔血池禁地.
我可不相信这只是个约合……
于是第二日,众人便发现新郎官缩在茅厕边上,被人吸尽精血,成了人干。
我抬起袖了掩住了正在邪笑的嘴,还真是活该!
不过只可惜那新娘子正哭得梨花带雨,刚过门一天便成了寡妇,还真是好可怜呢!
“愚生!师弟那事可是你做下的!”
白长风板着脸,皱着眉,活像个老头子。
我诚肯的摇了摇头。
“那可与你有关?”白长风总松了一口。
“嗯!那夜我是见一只百足虫怪窜入了茅厕,只不过我也是没有想到,他能在里头啊……”
“唉!你呀………”
白风长叹一声,“袖手旁观又与杀人何异!”
“可是我也打不过那百足虫怪呀!光他的腰就那么粗!”
我双臂尽量舒展,比了比,只不过好在很快白长风便似乎忘记了他师弟的死一般,又专心去查那有百足虫怪的踪迹去了。
不过很不幸,茅山弟子还是接二连三的离奇死亡,然而更不幸的事,白长风竟然亲眼见到一条近百米的百足虫怪从他师傅的皮囊中钻了出来。
我咂了咂嘴,也不知他师娘见了,会有何感想?
“爹”!
白长风师妹总觉得自己师兄这几日行踪诡异,便起了疑心,深夜跟在后头,却没想到,最终这四处害人的竟然是是自己的父亲。
百足虫怪闻人类生气便动,百足齐发,行如鬼魅。
“五雷当空!”
白长风厉喝一声,我却也是没有想到,他竟有如此天资,可以挣脱我的控制,调动天地灵气为己用.
顿时,茅山上空,紫光乍现。
我紧赶几步,拉开了小师妹。
“傻子,别添乱,一边看着就好!”
我掏出阴阳梭,此乃我爹当时擒获娘时的至宝,专破高阶妖魔的法器。
阴阳梭立刻化成一道光柱,透体而过,百足怪骤然落地,百爪挠心,不断翻腾,可见当初娘之痛苦。
“九霄一刻!”
随着一道缸口粗的紫雷由天而降,那百足虫怪就彻底化成了焦炭。
我一脚踩着小师妹的头上,狠狠质问。
“说,你爹派白长风去隐雾山做什么?”
小师妹正神情激荡,顿时就中了我的瞳术,双目立刻便没了神彩。
“爹说,隐侠强悍,身后必有天材地宝,可他老人家用计诱杀隐侠之后,却并未发觉他何与众人迥异之处,便特地派了师兄去隐雾山盗宝……”
我把人像丢垃圾一样,往地上一扔,但凡中过我的瞳术之人,不死也废了。
可这一切,白长风也只能无语的看着,因为他是耗尽内力之后又发现丹田闭锁,动不了!
我立刻乐颠颠的把白长风捡上,手掐法诀,乘风而去。
隐雾山,八卦蛙。
“我说愚生,你弄个半死不活的回来干什么?为何不替他医治……”
而此时,我则正在为白长风烹制柴兔,兔如其名,干柴一般的身子,不过这东西可有妙用,食之人体便可阻隔天地灵气。
这身体内锁了丹田,外又吸收不了天地灵气,那白长风自然是瘫在床上,任我摆弄了.
我掐了几段野葱,美滋滋给柴免调了个味。
“是他们先害了我爹,再陪一个人给我,也并不是太过份啊!而且治他做什么?万一回头再跑了怎么办……”
八卦蛙下意识打了个寒颤,狠人!
这一日,八卦蛙突然又跑来告诉我,血池下压的那东西快不行了,让我跟去看一看。
我站在血池边上,看着逐渐稀薄的血雾,大约就是这么回事了。
什么人呀!妖呀!终归都是寿禄有限,不管是怨是爱,日子久了,也都会逐渐淡去的。
我向血池之中抛去了老爹的命环,”别挣扎了,他死了……”
隔日,血池下的妖物便没了动静,待我看时,它早化成了一个兽身,似狐非狐。
我嗤笑,老爹你究归太心软,即误了几位太师傅们,又耽搁了她………
我毫不犹豫剜出了那妖兽体内的灵丹,喂白长风服下,待白长风再次睁开双眸,双眼懵懂,前尘往世,已经俱成飞灰。
白长风只怯生生的问,“你是谁?”
我笑得灿若星辰,一对大板牙,闪亮闪亮的,显得整个人都特别傻。
“你好我叫愚生,是这个世界上,你唯一的亲人……”
现在你的世界里终于只剩下我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