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死别

2018-11-23  本文已影响0人  莫御丶

“父亲”

“嗯…”

“王上已命我为将。”

“嗯…”

“此战,我当秉承父志,戍卫赵国。”

“嗯…”

“父亲,括儿当真如此不堪?”

“读书无人能与我争胜,论战邯郸更无一合之敌,实战儿也未尝败绩,为何父亲如此待我?”

“不够”

“那父亲说如何才够?”

“…”

“…”

“尚且不够!”

最后一句话,赵奢甚至带着一些怒意,赵括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脚踹到在地一样,若非此刻他的父亲已经卧病在床,他相信,那一脚自己是挨定了的,赵括很抗拒这种感觉,因为这种感觉遍布童年,赵奢作为赵国的名将,对他的要求万倍于常人,自己为了父亲的期望,也努力做到了每个方面都很好,但一直都不够,永远都不够。

“父亲你真的老了,既然父亲觉得括儿不行,那括儿也不再多说了,请父亲好生养病,这次我会证明自己够格的。”

话说完,赵括未等赵奢再开口,便拱手拜别,躬身退出了赵奢的房间。

只留下赵奢,心倦神乏。

家长里短之事,赵括如今已经做了了断,不会再去多想,拜别了父亲,便再不是赵家小儿,而是赵国脊梁,如今赵王已经拜他为上将军,出征御敌,这次对战的秦将王龁并不是邯郸城中的无知小儿,军机战略自非常人能敌,但赵括从小,也没人觉得他是常人,这垫脚石,大小刚刚好。

领受王命的赵括很快就来到了长平,接替了廉颇的主帅之位,临行前,大王已有王命,廉颇已老,善守非攻,国中粮草已经有些乏力了,趁我军数倍于秦军,全军出击,火速解决战斗。赵括当时听完,心里一下了然,,怪不得是廉颇在外出征,而王上坐在宫中享福,此等战术,也真想的出来,按这种打法,怕是有再多的士兵都填不满这长平。

“王上此等简略战术,当真陷我于死地。”帅帐内,赵括说完开始大笑,其余副将也附和的笑了起来,憋屈的防守了这么久,来了个年轻的将军,若真如传说的厉害,这可就能扬眉吐气了。

“将军自小聪慧,若依将军之计此战该当如何?”左首一将出列拱手问到。

“这个简单”赵括一口饮尽了觥中美酒说到。

“如今我军临阵易帅,秦军必然欺我年轻,索性我就年轻到底,给这营中各级军官全部卸任,换上新人,再将此事秘透给细作,如此,敌军军心必然轻慢,然后你等暗处指挥,我军实力未降,何愁不胜?”赵括把玩着手里的酒器,慢慢的说完了自己的计划。

“将军此示敌以弱当真妙计,我等这就下去办!”这双管齐下确实有点精髓,秦军若轻敌群而攻之,迎接他们的却是坚实的赵国铁墙,此消彼长,只怕一溃千里。

“慢,还有一件事,彼时敌军中计溃败,我必定带大军追剿,粮草要道只怕少人看护,你等派出斥候,再日夜巡防,一定不能让秦军游骑截我粮道。”略一思考的赵括再次叮嘱到。

“将军放心,粮草大事,我等自当尽心尽力,愿将军登顶函谷关!”所下副将一个个眼中皆是绽出精光,此战,大有可为啊。

一败涂地,输的猝不及防

秦军佯败,示敌以弱,大军深入,截断粮道,分割包围,以多击寡。

诸多熟悉的词语从赵括脑海里冒出来的时候,赵国几十万大军,已然动弹不得。

一次次的突围,面对秦国那好像无处不在的锐士,赵骑显得无比的乏力,一阵冲杀后,只能是丢下一地尸体,慌乱的撤退回营。

赵括率领的突围部队无数次失败而回,秦军的包围墙厚到了让人绝望的地步。

“将军,可还有良策?”先前追随的副将都死得差不多了,提问的这个,是后来新提拔的百夫长,此刻的他还是很需要一个将军来依靠的。

看了看这个陌生的脸庞。赵括心真的很乱,也很累,若当初敌军诈败,自己浅追则止就好了,若是当初调集更多的兵卒守卫粮仓就好了,若是当初早些看明白秦军的分割合围之计就好了。眼下,九死一生之局,该如何破解啊!

 “我军大部均已被分割包围,若是得以同时突围,秦军必然无法抵御,此战或可能有转机。”赵括突然灵光一闪。

“再选三千精兵,随我冲阵,若成,则举起呼应共同突围,若再失败,便用诈降之计,骗取敌人信任,再伺机暴动。”赵括咬咬牙,决定再次突围。

此刻的长平,月黑风高,鸟鹊皆息,只有伤兵的呻吟还在回荡。

“越早突围越有机会,待重归邯郸,众将再对酒当歌…”赵括决定突围前再鼓舞一番士气,他的心里还是存在些许侥幸的,此番作战,赵军实则多倍于秦,围困必不久矣,突围成功几率不是没有,刚巧思索到这里,周围四野慢慢传来了一些诵声,慢慢的汇集成了歌声,歌声越来越嘹亮。

“归兮归兮归故乡

长平离兮人何方

归兮归兮归故乡

长平破兮人断肠

归兮归兮归故乡

长平今兮梦不长”

振聋发聩!这歌声几乎响彻整个长平。

人断肠,梦不长,十死无生!方才还努力思索如何突围的赵括,心中倏的一下,便只剩下这四个字了,前番那些伤痛呻吟的士兵,在歌声中已经慢慢变成了啜泣。

“将军,想想办法吧,我想回家!”一个就在赵括旁边休息的士兵开口哀求到。

“对啊,将军,求求你了,想想办法吧。”

“…”

“投降吧,尔等性命能保,待联合众将再徐徐图之。”赵括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到,这是唯一的活计了。

“赵将赵括求见秦军主帅王龁!”

“赵将赵括求见秦军主帅王龁!”

赵括开始大声的叫喊起来,几番叫嚷下,秦军上方高地部队缓慢分开,从中间悠悠行出一骑。

“大秦武安君白起,何人请见?”来人一将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竟然是武安君,可笑我至今还以为对阵王龁,暗中换帅而我却蒙在鼓里。”赵括见到此人心下不禁戚戚然,打了数十日,竟然连主帅都不知道。

“赵括愿降,请武安君应承不杀我赵国降卒,赵括可亲往别处劝降。”赵括提出了自己的条件,这条件很合理,自己去劝降,基本可以将伤亡降到最低。

“可以,贵军降卒我自不动分毫,贵国降将我也可以不杀,此战能活多少人全在你一人之身。”白起淡然的说到,再打下去,秦军也吃力了,此时愿降,岂有不受之理。

“我这就动身,万望武安君信守承诺!”

“来啊!缚了下坐各将!”酒宴上,随着白起的一声令下,和谐的气氛突然被打破。

“武安君,何故突然囚缚我等?”被按跪在中间的赵括心中盾生不安,奈何身受绳索,任人宰割。

这宴会本是白起在赵军全部投降之后,宴请了大大小小所有的赵军将领,把酒言和之局,先前语中还透露出,此宴过后,便遣所有降卒回国的意味,所以大家都喝的兴起,毕竟很快就能回家了。

“我突然不想放你们回去了。”白起坐在上位,嘴角带笑的说到。

“武安君有何要求,尽可以提,我自当回国周旋。”赵括抬头直视着白起说到,如此境地,败军之将,阶下之囚,对赵括内心的磨练和对未来的成长都是有莫大好处的。

“没什么要求,就觉得座下赵将如此之多,怕你们突然哗变,所以就先把你们绑起来了。”白起开口解释到。

“武安君哪里的话,若武安君应诺言,不伤我等,怎会凭空哗变?”还跪在地上的赵括此时也只能尽力解释,但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

“问题就在这里啊,我不想信守我的承诺了,你等岂不就会反了?”白起说罢,饮尽杯中之酒,玩味的看着堂下的赵括。

“白起!你…”赵括心下一凉,目眦欲裂。

“无需多言,来人啊,全数斩首!”此言一出,周围营地冲出大批士兵,屠戮着营中赵将,赵括耳畔只响起了无数惨叫声。

“主帅身死,赵军降卒必反,也悉数坑杀了吧!”

当最后这句话穿进赵括耳中时,赵括只觉得天旋地转,也不知是头颅落地,还是神思崩溃,或是二者齐飞。

长平一役,举国哀恸,四十万赵卒仅有百余人回国,其余所有兵丁,皆于降后活埋于长平。

大病初愈的马服君赵奢听闻战报再次吐血卧床,整个赵府都笼罩在阴云中。

卧房中,心头郁结的赵奢头脑昏涨却无法睡去,心中只是来回飘荡着长平二字。

“父亲…父亲…”突然,房中响起了一个熟悉但却不应该出现的声音。

“括儿?”赵奢恍然惊觉。

“父亲…括儿对您不住。”这声音凝出实形,如幻影鬼魄,跪在床榻之前,犹如出征之时。

“括儿对您不住”幽魂时而哀叹不绝时而啜泣不止。

“你没有对不住我,你对不住的是四十万甲士。”

“这里不是你的家,没有你的牌位。”

“回长平去吧,括儿,你应该在那里才对。”赵奢看着眼前的赵括,眼眶湿润,但也只是说了这些话。

“父亲,我不想回去,大家都看着我。”

“父亲我害怕,他们都不该死的。”幽魂哀叫的更加凄烈。

“括儿,你做将军,便要去做将军该做的事,一个男儿,绝不该在床前哭泣,快回去,那四十万冤魂是你的债!”

“父亲何故如此待我…”一缕幽魂在啜泣中溘然飘散。

只留下赵奢,涕泗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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