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偷偷爱着你|想要知道自己多爱他，就等到他死吧
总有人偷偷爱着你|想要知道自己多爱他，就等到他死吧
01.
12月19日的早晨和平常的早晨没什么不一样，零星的雪花无精打采地飘着，不知是没睡醒，还是走得累了？
可我不管多困多累，6点多一点就出门了，必须要满血复活地挤公交、上地铁。作为一个上有老、下有小、中间有领导的已婚妇女，已经到了死死死不起、活活活不起的尴尬境地了。
每天早晨，叫醒我的不再是青春时期那丰满鲜活的梦想，而是一声声不知疲倦、充满焦虑、饱含深情的“妈妈、妈妈”。譬如：今天早晨，还没到六点，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咒语开始了——
“妈妈、妈妈，我数学练习册改错忘写了！”
“妈妈、妈妈，作文你帮帮我呗，还差个结尾！”
“妈妈、妈妈，我不想参加期末考试可以吗？”
“妈妈、妈妈，成长记录卡，你帮我写了吗？”
“妈妈、妈妈，几点了？你还有时间吗？你看我这道题对吗？”
……
地铁已经过了几个站地了，女儿魔性的诉求依旧回荡在耳边，钻进我的耳朵，撞击着耳膜，脑袋嗡嗡地疼着。
02.
我长叹了一口气，减缓一下脑神经痛。记者做得久了，我已经养成了习惯观察别人的习惯，扫过眼前一张张面孔，揣测着他们每天早晨的状态。
看到一对年轻的情侣，依偎在一起、甜蜜地对望着，想象着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早晨——
“宝贝好了没有，快来吃饭。”他的声音从饭厅传来。
窗外朝阳清新，空气中漂浮着玫瑰的香气。女孩还在脸上拍拍打打，这是每周五天上班前必做的功课。
他走了进来，镜中的他和他身上淡蓝颜色的围裙，都很帅气。那只围裙只有周末的时候由女孩来戴，她上班前的准备工作总是比他多，男孩主动承担了从周一至周五的早餐。
变着花样，给女孩做各种不同口味的食物。其实他知道，食物的味道，不是我所介意。女孩在意的，只是那是否由他亲自做出。
女孩在镜中对他一笑，转过身迅速在他脸颊印下响亮的一吻：“辛苦了宝贝！”再转身时，后背传来他拥抱的温暖，他的鼻贴在女孩的发上细细婆娑，他在闻她的发香。
每每此时总是想到那句诗：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真是一个怦然心动的早晨。
……
7点零2分，我的想象被微信提示音打断了，是小弟发来的，四个字：爷爷走了。
03.
我想下车！我想下车！
在就近的一个站，我挤出人群，冲了下去。
可我突然看到自己穿着橙色的羽绒服，这不合适，这不行的。我又折回到地铁，捱到终点后，飞奔到单位，在柜子里翻出一件黑色的旧棉袄，便飞奔出来打车。
7点20分，小弟微信告诉我，殡仪馆的车已经来了。我没回，直接拨给了奶奶，电话一通，眼泪就下来了……
“奶奶，我三分钟就到了，等我，一定等我！”
5块车费，司机要了10块，我没等车停稳，扔下钱就下了车。
小区的大门需要钥匙划卡，我没有，也等不到别人来。
我冲进旁边的小超市，问老板娘：“这个门，可以进小区，对吗？谢谢！”
没等她回答，我已经进小区了。
6栋，6栋的门口，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是我奶，她在等着我。
可她实际上不是我的亲奶奶，是我的老奶，就是我奶奶的妯娌；今早走的也不是我的亲爷爷，是我的老爷，就是我爷爷的弟弟。可我一直把他们当做我的亲爷爷亲奶奶。
我飞奔归去，奶奶说：“车在那，等你呢，快！”
姑姑、叔叔和小弟都肃然地站在灵车的周围，听着一个人在说着什么，一种送别的仪式吧！
我的眼泪一直止不住，当我双膝跪地的那一刹那，更是汹涌而出。
“爷，孙女来送你了。”三个响头怎能叩尽你对我的恩情呢？刚到长春时，如果不是你说服大家，我又怎能住到你家里；如果不是你关心鼓励，我又怎能在城市里找到工作；如果不是你张罗忙活，我又怎能找到自己的终身归宿？
如果不是你走了，我都不知道你改变了我这么多！
如果不是你走了，我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爱你！
04.
在你眼里，无论我多大，都一直是你喜欢的那个朴实的农村小丫头；而在一个乡孩子的眼中，省会长春就是大城市了。
出生20多年，我从未来过这里。每次大学放假，从四平路过长春时，都是深夜。
火车停车的那几分钟，我总是趴在车窗上，想把这个城市的美景都看遍了。可除了灯火辉煌，我看不清高楼大厦，更不知道那里面的上班族、白领都是一副什么样的俊模样？
我暗下决心：将来工作一定来长春，这是大城市。
当我毕业真的来到这里，才知道工作这么难找啊？我和那些高楼里的白领差的可不仅仅是那一扇门的距离。你说服老叔，也就是你的小儿子，通过朋友疏通各种关系，让我到报社实习。
在你们大家的鼓励下，半年的实习期过后，我终于成为了一名正式的报社记者。而我也主动担当起辅导小弟的责任，因为老叔和老婶离婚了。
小弟一直是你和奶奶照顾着，你们的年龄大了，饮食起居还可以照料，但说到辅导作业，哪怕他刚刚才小学一年级，你们二老爷是力不从心了。
我除了辅导他，家里的早晚饭也全包了。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夕阳西下，看到你骑着自行车驮着小弟“凯旋”。
05.
那时弟弟才6岁刚过，小脸粉嘟嘟的，眼毛长长的，还总委屈地问我：姐姐，爸爸妈妈为什么离婚啊？大人的世界，他还搞不明白。而爷爷你1米8的个头，腰背还很笔直，落日的余晖笼罩着你们，真的就像得胜的将军一般。
后来，我结婚了。弟弟大了，不再那么依赖你了，你也早骑不动自行车了。
再后来，我有了孩子，上了小学，搬到孩子学校附近住了。而小弟长了青春痘、个子1米9、鞋子要45码。那时，你得了小脑萎缩，要经常住院。小弟读初中时，还曾在我家住过两年。
聊天时，我问过他：“喜欢姐姐家吗？如果喜欢，姐姐会一直照顾你的。”
小弟说：“喜欢是喜欢，可是谁能跟谁一辈子呢？”
而你清醒时，总会和我说：“爷这辈子，三个孩子，两个离婚的，不省心啊！”
可你大部分时间都是睡着的，前年的冬天，也是这几天，你又病重，吃不了东西，开始打流食了。
我每天都去医院看你，见你清醒了，就一声声地叫你：“爷，爷，我是小莉啊！孙女来看你了。”那时候，最疼爱我的奶奶在老家去世了，我没能见到最后一眼，是我一辈子的遗憾，一辈子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实际上，我的亲爷爷，也就是你的哥哥在我爸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根本都没见过他。我的亲爷爷奶奶都离开了我，在我心里，一直都把你二老当成我最亲的长辈。
所以，我总去医院看看你，总愿意多叫你几声“爷爷、爷爷！”可是，等你出院回到家里时，你不认得我了。我再叫你，你也不会回应我了。只是木讷、空洞地盯着一个地方。
06.
渐渐地，我不总去你家了，不单是因为家住得更远了，单位也搬了，更主要的是每次回去都要难过一阵子。
夏天回去时，见窗下你的小园杂草丛生，嘴里一阵苦涩，心被揪得生疼。
我来长春12年了，每年夏天，都能吃到你小园里的草莓、茄子、柿子……总能听见你喊：小莉，快，拿个盆子来，黄瓜太多了，一个盆装不下了！
爷爷，冬天到了，你就这样离开了，在这个飘雪的早晨，奶奶说你是5点20走的。我和小弟出来买东西时，他无意中说，爷爷这几天晚上一直喊，吵得他没睡好觉，后半夜就没声音了……所以，爷爷，我不知道你到底几点走的。
你这几个晚上喊是因为有话要说吗？还是身体哪里疼得难受呢？他们伺候你几年了，可能那点怜爱早都磨没了，要是守在你身边，是不是你能说点什么、留下个只言片语呢？
回到你家，我没敢去看你的小园，也没到你的屋里，我木然地坐在沙发上，泪水还是一个劲地流、无声地流，就像当时送我奶奶一样，大人们都说你走了享福了，也像当时说我奶奶一样。
我特别受不了他们这样，可能对于活着的人来讲，你走了，是种解脱吧！你走了，对于你自己来讲，也是一种解脱吧！
07.
天国里，肯定是没有病痛、你的儿孙会让你省心的。在这个寒冷的冬天的早晨、在这个再也没有你的家里，我躲在一角，任泪水肆意地流淌着，任自己肆意地想念着。
也许，我不留下只言片语，我便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也许我不有泪尽情地流，我便不知道思念会有多痛楚。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真的是生与死啊，你可以有勇气去爱、去受伤，甚至有勇气活着，你却没有勇气去死。
因为，对于一个曾经活生生的普通人，死了，就真的死了，思念他的人寥寥无几。而再过一阵子，用不了一年，寥寥无几的那几个人，也会渐渐走出伤痛，继续麻木地活着。
挤公交、上地铁，上有老、下有小、中间有领导的生活啊，充满了责任，挤满了艰辛。
死了，或许真的是一种解脱吧！
等我死了，希望有人也如此这般爱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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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戒365挑战训练营第61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