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天》
坐早上九点的高铁去省城,倒地铁至机场,搭中午的航班往家乡的省城,再坐机场大巴到老家所在的城市,然后再乘车回乡下祖屋,预计夜晚抵达。
出发之前给八拜之交的兄长打了电话,兄长在老家城市教书,有车,多晚都能回家。
飞机起落,人群聚散。机场大巴开上高速公路后,时间于我,近乎停止状态。依然没有添加通讯工具,似乎憋着劲,要跟不知什么人较量。以前觉得手机是伸长的手臂,离开它是不可想像的,好像有天大的事情时时刻刻等着要处理,耽误一秒都会引起灾难,等到没有,也照样吃喝拉撒。人真能适应,适应按部就班,适应瞬间变化;适应拥有,适应失去;适应相逢一笑,适应离别牵肠。
大巴载着满车厢素不相识的人往前奔跑,车窗外树木房舍极速后退,途经一个城市时,大巴作了短暂停留,有人上下。我想起看过的一部电影,一个男孩在一艘邮轮上出生、成长以及与船共沉亡,他所有的喜怒哀乐在船上,所有的春夏秋冬在船上,所有的聚散在船上,所有的熟悉和陌生都在船上。船是他的家、他的世界、他的人生,他随船看风景,随船知冷暖,船起航、停靠、再起航,有人上有人下,人人都是过客。那部电影美极了,也孤独极了,悲伤极了。电影演完,银幕变灰,我才发觉一直在流泪。
人,生而孤独,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船上,不管绕多远的路,经过多少激流险滩,多少雪月风花,多少贫富悬殊,最终都会驶向同一目的地。呵呵,原来最公平,最热闹,最没有分岐的聚集之地,是死亡。
高速公路有擦刮事故,大巴抵达家乡城市时夜幕已降临许久。
这个城市里有一大群朋友,每次回来,他们都设宴款待,四年前的九月,回乡一月,和这群友人喝了二十七天酒,吟了二十七天诗!那是何等潇洒狂放的诗酒年华,何等回味悠长的浓烈往事。
拉着行李出站,行道树旁的路灯下等着一群人,那群人迎过来了,走近了,是朋友们!他们一一拥抱我,簇拥着我往前,清风明月下已备好酒肉,没有客套,无须解释,一切都已了然于心。
夜半到家,庭院里灯光温暖,亲人目光关切。父亲已熟睡,神情如婴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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