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珍惜那些站在筛子上的人
我当班的那天,护士台对面住进了一位面容清秀的男生。
护士长说是名校毕业的,今年26岁,比我大两岁,是胰腺癌患者。
他姓蓝,因为我和他差不多岁数,加上他在我的监护病房,我免不了会多看他几眼。
他表情乐观,头发乌黑亮丽,清澈的眼睛炯炯有神,配上他精致的脸,像是动漫里走出来的男神,怎么看他不像个癌症患者。
有时他会向我感叹:“我是一个将要死的人了,过一天少一天,所以要保持每天开开心心的,肯定要比愁眉苦脸的样子要好。
晚上他睡熟时,我会去看看他,透过窗外的月光,他的脸色泛着青光,药物和疾病导致他气色越来越差。
每次给他打针都很配合,药物副作用可想而知的难受,可他还是乐观开朗,还会和我开开玩笑。
他说:“要是没有病我一定把你追到手,要是早点遇上你就好”。
“这就是缘分呀。”
有时候我会刻意去找他聊天,打开手机就要和他拍个合影。
他就立马推远我,“不要和我一起拍,我是一个马上要死的人了,不吉利。”
我怏怏的回到护士台,护士长对我说,不要陷进去了,对你没好处,本职做好就可以了。
中秋节的那天,为了陪他我特意留下来值班,想和他一起看月亮。
那天他的父母也给他送来了月饼,晚上的时候他要下楼,问我是否愿意陪他一起走走。
楼下的风吹来阵阵,月光很白,透过树梢照在我们身上。
他手里拿着月饼,递过来时刚好触碰了我的手,他轻轻地说:“这是给你吃的”。
接着他又说:“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我以前是Play选拔赛的冠军,今晚有比赛直播,我想去现场参加,你能和我一起去吗”。
“按规定你是不能出去的,而且你这个身体也不行啊”。
“没事,我最近感觉身体好很多了,比赛完了之后,我们立马回来就行。”
给他上楼拿了外套,我们打的就去了现场。
那边参赛处人气哗然,似乎要到很晚才能结束。
他让我先回去,他今晚不回去了,在外住一夜,明天早上赶在医生上班前回医院。
他挤进了人群,消失在人海里,在回家的路上,我买了一碗螺蛳粉,上次听他说,这里有一家螺蛳粉店非常的好吃。
我慢悠悠的吃起来,边吃边想着买一碗给他送去,想必他晚上也没吃啥,这会儿也该饿了。
打他电话关机,我只好回家睡觉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感觉要出什么事情。
迷迷糊糊睡过去,天不亮我就赶到了医院。
护士台前吵吵闹闹。
护士长很快挡在了我面前,蓝先生正在抢救,让我回避一下。
我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走了上去。
蓝先生的母亲很快上来推搡着我,是我让蓝先生外出导致他胆管破裂后晕倒在现场。
我任由他母亲边打边骂,只要他能好起来就行。
他似乎听见我被打的声音,努力的驱动着手,想拉住什么,只听见他微微的发声了,叫他母亲不要打我了,一切都是他自己要求的。
经过抢救后,他转到了原来的病房。
这次之后,他脸上不在有笑容,呆呆的坐在床上,也不再说话。
转到普通病房的第二天,他换去了二病区,也不再有我负责监护,而是有我的同事丽姐成了他的监护护士。
后来护士长和我说,是他要求换病房和护士的。
只有我知道他怕连累我,怕他父母怀恨我。
一个星期后,我被派到北京学习。
走的时候,我没有和他告别,
我时常会问丽姐关于他的消息,丽姐隔三差五的说一些他的情况。
她不再像以前那么精神了,人一天比一天消沉,他似乎自己不愿意寻求活下去的勇气了。
在北京学习三个月时间,中间我回家一次,还是放不下他,想去看他。
但他已经不在医院了,丽姐说,他执意不再治疗。
我又回到了北京,三天后,我接到了丽姐的电话,他不行了,要走了。
走到这一步我是清楚,这一天会到来,没想他等不到我回去。
学习结束后,有一天他父母要来见我一面。
他父亲从口袋里摸出一部手机和一张工作证,说:“这是他在火化的那天从他的衣服袋子里找出来的,现在我们把这些归还给你,毕竟你是个好姑娘,以后还要结婚嫁人,他这些带去也是不吉利的。
我接过手,这张工作证那时我一直找不到,以为自己弄丢了,原来是他偷偷拿走了。
那部手机是他的,打开后相册里180张照片全是我,我给他打针时的姿式,量体温时姿势,走出病房的背影……
划动着他的手机,我的眼泪止不住的划下来,此生不能在一起,来生做你的蓝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