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家狗——我读〈论语〉》——李零

【书与作者】：李零，北大的老师，这本书是他讲《论语》的过程中形成的，即有考据的学术内容，也有很多他对于《论语》的理解。

    【摘记】

1.孔子不是圣，只是人，一个出生卑贱，却以古代贵族（真君子）为立身标准的人，一个古而好敏，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传递古代文化，教人阅读经典的人；一个有道德学问，却无权无势，敢于批评当世权贵的人；一个四处游说，替统治者操心，拼命劝他人改邪归正的人，一个古道热肠，梦想恢复周公之治，安定天下百姓的人。他很栖惶，也很无奈，唇焦口燥，颠沛流离，像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2.我怕崇拜知识，不崇拜知识分子。我见过的知识分子，好人有，但很多不是东西。大家千万不要以为，“文革”就是整知识分子，知识分子都是受害者。气其实，文革当中，真正整知识分子的是谁？主要是知识分子。爬到权利巅峰的，很多也是知识分子。老百姓糊涂，是本来糊涂，知识分子糊涂，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知识分子有知识分子的问题）

    3.“朋”，古人把同学、同事、同僚等同辈人叫“朋”、“友”或“朋友”，这里指同学。（有朋自远方来）

4.“仁”是什么意思？我用最简单的话讲，就是拿人当人。首先就是拿自己当人，其次拿别人当人。拿人不当人，是不仁。（对仁最通俗的解法，也正确）

5.现在的中国，孝道在解体，原因是环境越来越像西方，时过境迁回不去，非要回去，那也是纲常倒转，有了儿子变成儿子，有了孙子变成孙子——光读《论语》有什么用？（纲常倒转）

6.孔子是博通之人。博通是为了追求道，避免像现代人一样，陷于学术分工的泥淖而不能自拔。我把专家型知识分子群叫残疾人协会。（君子不器）

7.老师是干什么的？他要告诉你的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就是“知”与“不知”，界限在哪里。他常常不能告诉你最终答案是什么，却往往可以告诉你这个结果肯定不是什么，有经验和没经验，就是不一样。美藏在石头里，砍去多余，就是美丽，这是雕刻家的话。但我们常常无法知道什么是多余。（不知为不知）

8.我们对自由的理解是“秃子打伞，无法无天”，特点是不管别人的存在，和别人感受怎么样。西方对自由的理解是“一人一个笼子”，自由就是给人和人关系划定界限，划定范围，彼此要有距离感。他们的道德，未必都好，但对我们，正好是解毒剂。（群而不党）

    9.当今的大国都不讲恕道，以强凌弱是国际规则，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不欺负人，也不受人欺负，难。崛起就是崛起，怎么还是和平的，他们听不懂（不欲加诸于人）

10.王朔嘲笑这话，说是废话。我觉得这话平淡无奇，但有点意思。意思在哪里？主要是对批判知识分子有用。知识分子是知识分工下的精神残废，瘸子看不起瞎子，瞎子看不起瘸子，认俩狗字，就以为谁都不如他心明眼亮，手中有真理，错当杀人刀，特拿自己当根葱，逮谁灭谁。其实，仔细想想，谁不比你强？我就佩服各种有特殊技能的人特别是知识分子以外的人，工人、农民、运动员和艺术家（三人行必有我师）

11.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太阳照常升起》中姜文教小孩子不要打喂幼鸟的鸟就用的这句）

12.专制好像一次性抵押的包办婚姻，“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体，纵被无情弃，不能羞”（韦庄《思帝乡》）；民主好像两相情愿的自由恋爱，不合适了，随时分手。但即使现代，民意也是操控与最有势力的利益集团，愚民的阴影仍挥之不去。（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13.人们出于对伟人的崇拜，宁可违背伟人本身的意愿，特别是伟人死后，伟人已无法讲话，谁敢出来反对，将会承受巨大压力。（孔子不认为自己是圣人）

14.舆论一律，就是是非标准吗？孔子说，不一定。人以群分，群众也分好坏人。我们与其跟舆论跑，还不如看看乡里的好人怎么说，坏人怎么说。如果乡里的好人说好，坏人说坏，那道没准是个好人。民意是政治，不是真理。群众说了算，绝不能滥用。

15.子曰：“贫而无怨难，富而无骄易。”（我喜欢这句，不是要富，而是知道贫而无怨的难）

16.学习应该是为自己而学习，而不是为别人而学习。我理解，为自己学习，就是为了自己的兴趣爱好而学习；为了找工作找饭碗，表面上也是为了自己，其实是为了别人（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古来几人不为人？）

17.子曰：“民之于仁也，甚于水火。水火吾见蹈而死矣，未见蹈仁而死者也。”（人人都说好人好，但在现实胜过中，他们却往往避之唯恐不及，谁都不想当好人，这不光是几千年前的事。

18.这段话的意思不是说，当官好了就去做学问——像现在的官员，官当大了，还得弄个教授当当，或学问做好了就去当官——想过去的读书人，考科举考试当官。它是说，当官有余力，要学习；学习如果有余力，要当官。（拿别人话来开脱自己，也得先知道别人说的是啥吧。）

    19.子贡曰：“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很喜欢这句，喜欢一个人，讨厌一个人都很正常，但别因为是闺蜜前男友提的分手，社会上所有伤风败俗的事就都有他的份，乱扣屎盆子）

【速写、然也与不知】

从我浅薄的历史知识给孔子做个速写的话，其实也能还原基本的样子，换到今天的背景和语言来聊更有意思点儿，历史上有两个人大家爱扯他们祖上，孔子和刘备，这个病到今天没好，我一四川人，满清贵族的同学都能凑一桌，人家这两位是为了事业，不然没事儿硬把自己往遗老遗少上靠，图啥？所以从出生来说呢，很卑微，还和外婆和妈妈一起住，应该算从小蛮自卑的长大的，但穷孩子就是刻苦，孔子也只是承认自己刻苦。到处学习，觉得世道是原来的好，就希望恢复旧时的东西，现在国学范的年轻人也多，欣赏过去时代的人也很多。后来呢，开始教书，学生拿点肉条来拜访就能收，也不抱团和穷孩子一起凄苦，学生中也有“思聪”（王思聪的名字可能来源于《论语》中的“君子九思”），富孩子也来求学，证明教学水平还是有的。再后做官，做个检查官希望“无讼”，帮别人打工受不得半点委屈，一言不合就辞职。生活中呢，喜欢古人、隐士，喜欢古典音乐，爱研究礼。

有什么特别的吗？我觉得不多，但历史的偶然就是这样，我们可以制造历史，以为控制的住，但其实慢慢的就迷失在迷雾中了。我特不相信一个人的能力是可以超出想象的，因为我长大的时代没有，所以我不相信一个人的能力足以改变什么，我相信个人的力量，但不认为有无限的影响力。真正使轮船转向的是每一个正确或错误的个人加起来。

别人跟孔子说话，他赞同他就会夸，会感叹，我聊聊我认同他的观点。

1.如果你认为你是知识分子的话，就别跟着人民群众瞎表态。

2.好世道，出来挣钱，世道不好，低调饿肚子。但我还有疑问，有好世道吗？

3.勤奋，“韦编三绝”就是来自于老年的孔子。

问到孔子不高兴的呢，他就会说，我不知道呀。我也有不认同他的地方。

1.不爱种地，还看不起种地。

2.纠结，爱着隐士，又想做官。还分“大信”“小信”什么的为自己的行为开脱，还是有文艺青年那种拧巴。

3.厚古薄今，啥都是过去的好，和什么都是今天的好，两个都不对，大多数时候认为过去好，不一定是喜欢过去，但一定是对当今有很大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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