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一作

                    乡村里的冬天              晓丹

 入冬以后的某一天，天气骤然的冷下来，人们才真正感到冬天来了。

    在农村，人们对冬的来临有着特殊的感情。

  首先说起冬天的是那些老人们，不管是饭后茶间，还是在熊熊的火塘旁，伴随着吱吱的旱烟袋声，你都会听见他们在谈论，某座山的草好烧灰呐；哪条水渠该修整得了；这匹坡可以开荒哟，等等。之后，你便会在这匹坡看到垦荒的人群；在那条水渠边听到劳动的号子；在某座山头，当你看到袅袅上升的青烟越来越浓的时候，就知道有人在那里烧灰积肥了。

 如果你到田间去，这边，冬耕的小伙子定会找你评评哪头牯牛最壮，哪头骟牛活路最好。那边，麦田里姑娘们薅草的一字队形自然会使你悄然留步。寨门口，头发斑白的老妈妈将会告诉你，今年的油茶收得多，今年的桐子个最大。田野里，才犁过来的泥坯还冒着热气，才耘过的油菜田更葱郁。喜鹊在不远的树杈上声声嚷，山间茶花儿阵阵香。

  早晨起来，你将会被昨夜的一场大雪映得睁不开眼睛。年轻的后生们比谁都高兴，取下早就擦亮了的火枪，背上装得满满的火药葫芦，领着等得着慌了的狗儿，成群结队地踏着积雪上山了。那些麂子、獐子、野猪、山兔、狸猫的脚印，在这时都会在雪地上被辨得一清二楚哩。

 傍晚的时候，狗叫得最欢的那阵子，只要你肯到村口去迎接那些猎手们，定能分得到羊头、獐腿、兔肉、野猪蹄什么的。

 小孩子们在晒坝上堆起了雪人，随即开始了激烈的雪仗。他们的小脸被冷得通红，小手也冻成了熟透的胡萝卜，可是笑声、喧嚷声却是那么的欢，那么的响。有心眼的女孩子们会找个避静之处扒开积雪，撒下谷粒，撑起撮箕逮山雀子。她们中懂事的那一个会把那喳喳直叫的麻雀，逗人喜爱的黄豆雀，胖乎乎的黑头翁大方地送到你跟前，任你挑一只作纪念。

 太阳出来的时候，房前屋后的小沟又响起了汩汩的流水。老年人都出来了，当着暖暖的太阳，背着山货去赶集，或是到出嫁的女儿家走走，舅舅家望望，挪动挪动脚步，舒活舒活筋骨，这是最好的时机了。

数九数到五九的时候，已薅过了二道的小麦、油菜、豌豆和蚕豆茂盛得封了土，田坎、土墩也被整理一新。春耕需要的厩肥已堆到了田头地角。农具也准备齐当。这个木匠装的犁是深还是浅？哪个铁匠倒的铧口最经用？大家都跃跃欲试，什么时候见高低，只等日子了。

……

七九六十三，路上行人把衣担，

九九八十一，农民田中犁。

离送冬迎春的日子不远了，来年又将大显身手，奋战一场。

（本文习于1979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