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儿
清早儿。
八点二十分,这点儿应该称不上是什么清早儿了。可街上的人儿却稀稀疏疏一两个,大抵是忙于工作,忙于打牌,忙于宅在家,忙于参加婚礼……穿着肥大棉裤的我,吃力地蹬着车子,去南边儿。
颇慢的好处,便是可以看看这“有什么可看的”小村儿。它有有什么可看的呢?
老杨家的牛棚,那气味我是知晓的。酸臭酸臭的,可毕竟路过那里,不过须臾七秒。那气味儿渐渐淡了去,却又有点儿不舍,回望着牛棚里新加入的小家伙们,真是可爱。
老桥头,我停了下来。昨天定是又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隐没了半个先前扔下的红砖头。纵是这样,我们也不如先前般有勇气,不敢下去乐呵乐呵,源于什么“厄尔尼诺”的恐吓,哄哄着冬天一年不如一天冷。我想,“恐吓”是自作;“哄哄”便是自受。不过西边儿的冰面,却有两个穿着黑衣的人,漫步其中。远方的车流声,头顶上喜鹊的感叹,老刘家大棚的狗们慢且有节奏的叫,仿佛商量好了似得,为远方二人,添一丝孤傲与洒脱。
南边儿,啊,我们爱狗的司机又去那松软的土地和他的狗狗们玩耍了。我骑了过去看看,他看我没戴手套,说多冻手啊,我只是笑笑,说刚才兜里捂得热乎着呢。待他走远了,我……
不远处,稻草覆盖着的。
我们整个大家族的坟墓群。
我先看望了一下久远的先祖,然后去看他。
德连。
先人们的房子都为天使般的稻草所守护着,若隐若现的。而他的房子,由于新搬来不久,矮矮的,没有什么杂草。路边,还有他的遗物,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我望着他的房子。
我回想遗体告别的那一天。
我回想我们为他守灵的那一天。
我回想我们为他送殡的那一天。
我回想,他女儿的泪水,儿子的哀容。
兄弟的嚎啕大哭。
我们实在的磕头。
我回想她妻子说的,
他大去的前两天,
夜里还吃力的挪动着糟透了的身子,为自己盖上被子,
怕冻着自己的媳妇,
她气得大哭,
你个缺德的,
给我留念想!
出主意的人没了。
她要和猫,
度过余生。
我望着那,
那矮矮的坟墓,
又想想,
那一天,
我们都祝愿他,
在那边,
要过得好一点。
我望着那,
那矮矮的坟墓,
只是望着,
却说不出什么。
他和我并不是正亲,
我却如此。
那么如果是我最亲的人,
我该是,
什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