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电话

昨夜，母亲从千里之外的家乡打来电话，似乎有感应，我正好坐在话机旁。在这里，只有我能听懂她的话，也只有我是她遥远的牵挂。

母亲不会讲普通话，依然是那干涩而苍老的陕北话，还是那几句简短朴实的问候，最后她说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一愣，恍然发觉，今天是五月七日。对于十八岁远离故乡，从黄土高坡来到天府之国的我，能得到亲人的关爱，可谓是莫大的幸福。。此刻的我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惭愧与感动，如电流般瞬间涌及全身，使我想起许多往事，母亲身挑重担的身影和刻满沧桑的脸庞浮现在眼前……

母亲今年60多岁了，说起来还是中年，但头发稀疏半白，脸色象黄土地皮一样，裂开密密麻麻的皱纹，再加上一件破旧的小连襟，显得瘦小而单薄。每次想起母亲，心中便会涌起阵阵酸楚和愧疚，无法言说，也永远言说不尽。面对嚼着咸菜根，生我养我，穿着腰机布在贫瘠的黄土地上躬耕大半辈子的母亲，我能说什么呢？除了咽在心里的一行清泪……

现在的我，生活在繁华的大都市里，被人们称为跃出龙门的“鲤鱼”。或许数年之后，我已是个地地道道的都市人了，我的孩子已经不会记得我的父辈，更不要说去体验他们艰苦奋斗、勤俭节约的创业经历了。但是，我作为农民的儿子，能那么轻易地忘记父辈的苦涩和艰辛吗？我一步步离开农村走向都市的过程，不正是我挤干父辈血汗的过程吗？我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一个已经发生而且还在继续的事实。忏悔？忏悔又能表明什么？

母亲没有文化，是中国标本式的农村妇女，在某些所谓的现代人或文化人眼里，还有些粗俗，不知礼数。但是，我觉得我很荣幸能成为她的儿子。尽管他们这一代是苍凉的，有时被人遗忘的，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又有谁敢忽视或否定他们这样一种苍凉而伟大的存在？

挂断电话，我走向书桌，摊开笔纸，写下一行：尊老爱幼，道德人性的呼唤……夜已深，母亲的生日是何时？成了我的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