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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岁月静好

2021-05-24  本文已影响0人  青衣青衫

盛夏来临,暑热将至。刚热起来时,人们还能趁早出门去公园走走去早市转转,稍稍凉快一小会儿。到后来,随着昼夜温差越来越小,大人小孩便二十四小时置身热浪包围之中,整个城市也成了一个巨大的热气腾腾的蒸笼。

甄晓雅身体一向孱弱,每到这时就有些疲于应付。白天在屋子里,开了空调太冷关了空调又太热,总觉得怎么都不舒服。晚上睡觉根本不敢开空调,刘中禹却是不开空调睡不着,此时节俩人只好分屋而居。

甄晓雅一个人整晚整晚辗转反侧,在床上躺着总觉床垫不光不散热,反而成了聚热板,躺不一会就像在煎饼鏊子上烫得心里烦躁。她只好搬个枕头去客厅,把南北窗户全打开,可是外边跟室内一个温度,根本形不成对流。好在,客厅空间比较大,心理上感觉略微舒服些。

甄晓雅在地板上铺了层褥子,褥子上又铺了层粗布床单,刚躺上去时还算可以,居然睡着了。睡不一会却又醒了,不知道是被烫醒的还是硌醒的,总之,感觉地板又热又硬,她觉得又像躺在煎饼鏊子上了。

这个时候,甄晓雅就整夜整夜无法安睡,身体也迅速消瘦下去。好在这一年她的身子骨比以往结实一些。但即便如此,甄晓雅依然十分痛苦,自然又想起甄妈妈。她想,她年轻人都不行,妈妈受得了市里的夏天吗。再去打探甄妈妈时,她免不了问询一声。

没想到甄妈妈却说:“我不觉得。”甄晓雅羡慕地说:“妈妈,你比我身子骨还好,我实在受不了这热,还总担心你也受不了。”甄妈妈呵呵笑道:“我觉没事,我没觉得像你说的那么热,晚上睡得也好。”

伏天以后,温度更高而气压变低,甄晓雅时时有呼吸困难之感。此时,甄妈妈也觉出了难受。甄晓静怕甄妈妈在市里过夏遭罪,催促她:“实在不行回老家吧,老家热不了几天,况且无论白天多热,总有个早晚儿凉快。”

甄一鼎呢,已经早早在威海打听了几处度假村,他想在度假村租个小院,让一生操劳的甄妈妈也住住海边享受享受。甄一鼎试探着征求甄妈妈意愿,问她想不想去,甄妈妈却变得犹疑不决。一个原因是,她的假牙才刚刚安上,需要随时去牙科诊所一点点调整,不能说走就走。

当甄妈妈的假牙调整到差不多并且习惯戴假牙时,也真真进入酷暑。刚入夏那阵儿,甄妈妈还常常带着玉儿去小区周围的公园儿消夏纳凉。渐渐,连公园也有些呆不住了。

然而,她也没有更好的去处,依然天天带玉儿去公园。但这时候,出门就是直戳戳的毒日头,太阳下站不一会儿就感觉头皮发烫头晕目眩,脚底下柏油马路上泛起的热浪一阵阵熏烤着身体,推着玉儿往公园去,这一路走下来,几乎暴层皮。玉儿一动不动坐着小推车,手里还举着小阳伞,到得公园,依然是满脸通红满脑门子汗珠儿。

公园儿再不像前些日子,湖边或者树荫下全无凉意,反而愈加闷热潮湿。蚊虫也多了起来,一不留神娘两个胳膊上腿上就被叮咬几个大包。呆不小会儿,甄妈妈只好带着玉儿急急往家赶。若是晚走半小时,赶上十二点以后的大太阳,那可真就跳进了火炉。甄妈妈担心天气太热玉儿中暑,回到家就在卫生间放一澡盆冷水任玉儿玩耍。

聪聪放暑假后,小玲忙生意不能总带着他,所以,甄妈妈经常一带俩孩子。这时,甄妈妈只好把姐俩圈在楼上,不敢带他们出门。甄妈妈年纪大腿脚不好,两个孩子又都长了腿儿,活蹦乱跳跑得也快,甄妈妈根本追不上,她怕带出去有个闪失。

甄一鼎看市里一天热似一天,又看甄妈妈十分辛苦,就果断催促,想早点儿送她去威海度假村。他跟甄妈妈说:“我那边儿联系好了,咱们随时可以过去。”

甄妈妈却依然是犹犹豫豫,原来她心里有个没说出口的担心,说来可笑,她怕带不了孩子。她在电话里悄悄跟甄晓静说:“老天拔地又出门在外,一个人带俩孩子,也没个认识的人。”她怕,俩孩子生病怎么办?她怕,俩孩子挑食怎么办?

甄晓静听了直笑:“我妈呀,真是老了,以前满世界跑的劲儿都没了。真没想到,就这么点儿事就难住了你。”就跟她说:“你直接跟一鼎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甄妈妈只好实言相告,一鼎听后一拍脑袋:“嗨,这事儿呀,好办。我跟小玲先送你们过去,陪你住上四五天,先试试看。要是不适应咱们立马回来,要是觉得能行,就多住几天。哪天突然想回来了,直接给我打电话,我马上去接你们。这总行了吧。”

甄妈妈听甄一鼎这么一说,才算松口气:“那—-就试试吧。”

甄一鼎咧嘴笑了,从前他总是老妈老妈叫甄妈妈,那时只是习惯,并不觉得甄妈妈年纪大,而这次,他终于意识到:“老妈真的是老妈了。”

甄妈妈到威海度假村后,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原来甄一鼎知道甄妈妈腿脚不好,特意给她租了个独门独户的小四合院。卫生间厨房洗衣机冰箱居家必备的东西一应俱全。甄妈妈觉得仿佛又回了老家,但这里比老家多了大海沙滩和许多不知名的花花草草,也平白地增添了许多乐趣。

甄一鼎两口子陪甄妈妈住了没几天,甄妈妈就催他们,快回去照顾生意吧,我带两个孩子没问题,有事儿给你们打电话。就这样,甄妈妈带着两个孩子在渡假村住了下来。

虽说也是北方,但是海边的北方跟内地的北方大不一样。一扫之前蒸笼一样,让人没处躲没处藏的感觉。这里也有热的时候,但只中午一两点钟,且因了海风吹拂,那暑热似乎也站不稳脚跟,大树底下阴凉依旧,屋子里温度也不很高,热的时候开会儿电扇就行。到晚间温度迅即下降,睡觉时须得盖一层不薄不厚的被子,甄妈妈终于觉得呼吸通畅了,心情也变得越来越好。

连排别墅外是一个自家小院,院子里种着一架茂密的紫藤,花期已过枝叶繁茂,甄妈妈就经常坐在紫藤树下,看两个孩子在院子里小狗一样追逐嬉戏,偶尔会情不自禁哼两句戏词儿,等他们玩累时,甄妈妈又把两个孩子叫过来,从身边的青石案几上拿起她大早起来煮好的绿豆水,让孩子们喝两口,再看着他们在院子里嬉戏玩耍。

待到孩子们无聊时,甄妈妈就进屋打开电视让俩小家伙看动画片,或者给他们拿出小人书在床上翻来滚去看一会儿。不知不觉一上午就这样混过去了。

两个孩子习惯午休,吃了午饭把她们招呼进卧室,甄妈妈就在旁边儿坐着,摇着扇子看着俩孩子在床上烙饼一样翻几次身,眼神就开始迷离恍惚,不一会儿也就睡着了。等他们醒来时暑热已过,甄妈妈就带着两个孩子出自家小院,在度假村大院里四处溜达。

院子里环境优雅,没有吵吵闹闹的人声,没有喧嚣不停的车流和喇叭声。有的是大树参天浓荫蔽日,遍地里青草盈盈花朵盛开,蝴蝶翩跹着蜜蜂嗡嗡着,在花丛中忙忙碌碌上下翻飞。

雨前时节空中会突然出现成群蜻蜓,忽高忽低飞来飞去。两个孩子本来蹲在花丛边看蚂蚁搬家,抬头时猛地看见这些昆虫,忍不住激动地站起来,冲着成群的蜻蜓追过去,聪聪喊着“抓住它抓住它”,玉儿紧跟在聪聪身后,也学着哥哥的样子又叫又跳:“抓—-抓—-”

然而,两个幼小的孩子哪有这等本事,只是驱散了蜻蜓,跑到气喘吁吁也没能逮住一只。等他们折回来时,已经满头大汗。甄妈妈就笑着拉起俩人走到就近的大树下,让他们排排坐在树底下的石墩上,又打开随身携带的绿豆水,让俩人咕咚咕咚喝一阵,歇歇劲儿再带着他们四处溜达。

随着对环境越来越熟悉,甄妈妈也敢带着两个孩子往远处走一走。有一次就带着孩子们进了不远处的小树林。刚进树林就听见头顶阵阵蝉鸣,甄妈妈和两个小孩儿循声抬头,然而,明就近在耳边的蝉鸣却无从发现蝉的踪影。甄妈妈跟两个孩子正四处撒么,“呼”一声,甄妈妈眼前石块儿样晃过一个物体,撞到她对面的树干上不动了,甄妈妈心里知道是什么。她定睛一看:可不是,树上正趴着一个大个头的知了,甄妈妈悄悄走近,虚握着手掌一把就抓住了,她弯下腰让两个孩子看手里。

聪聪高兴地只嚷:“给我,给我。”玉儿见了却有些害怕,并没有学着哥哥的样子动手去抓。甄妈妈就被玉儿的样子逗笑了,说道:“这次怎么不学哥哥了……”然而,聪聪也并不敢真抓知了,手一松,知了“扑棱”一声飞走了,祖孙三个忍不住顺着知了飞走的方向使劲儿张望。但也只是张望罢了,聪聪就️些灰溜溜的。甄妈妈拉起两个孩子说:“走,咱们再找找。”

三个人慢慢走着搜寻着,突然,聪聪又指着树上说:“奶奶奶奶……”甄妈妈顺着他的手指头去看,原来是一只蝉蜕。甄妈妈走近了从树上把蝉蜕轻轻揪下来,放在自己手心让孩子们看,告诉他们这是蝉蜕,告诉他们蝉每褪一层皮就长大一次。聪聪听的茫然,玉儿却根本没听,她的小眼睛四处逡巡,突然又发现了树根处的一个蝉蜕,她紧紧抓住甄妈妈的手激动地摇晃,让甄妈妈看那只蝉蜕。

于是,甄妈妈弯下腰从树根上又揪下一个,她慢慢直起身子让围拢过来的两个小孩看,原来,这是只比较小的蝉蜕……

祖孙三个就在小树林里找蝉蜕,仔细观察,树林里有好多蝉蜕,这一只那一只静静趴在树干上树叶上,甄妈妈一只只小心地揪下来,她又从书包里摸出一个随身带的食品袋,一会儿功夫,塑料袋就鼓了起来……那一上午,甄妈妈就带着两个孩子在树林里找来找去捉蝉蜕。

第二天早起,聪聪就嚷着,还要去找蝉蜕,甄妈妈也乐得有个去处。就这样,连续几天,祖孙三人每天早上吃过饭,就去树林里找蝉蜕,有时候在去的路上,两个小孩有可能被花呀草呀,或者一条爬出土壤的蚯蚓吸引了注意力,就忘了去小树林,路上若没什么能吸引他们是,几人就直奔小树林抓蝉蜕,不几天功夫祖孙几个就抓满一大袋子蝉蜕。

小树林旁边还有片半人多高的玉簪花,花丛间长满各种小花小草,甄妈妈没带孩子们往里边走过,那天又去小树林时,许是已经玩儿腻了,前面领路的聪聪一拐进了玉簪花丛,三个人在花草丛中无目的走来走去,有些无聊时,聪聪又带路转身往外走……走没几步,聪聪大声嚷嚷:“奶奶—-你看—-。”甄妈妈顺着聪聪的手指看去:好家伙,居然是只刺猬。祖孙三个静静看着前面那坨儿刺呼呼的球球。

刺猬一听没了动静就一点点蠕动想要逃跑,聪聪一看刺猬动弹,又忍不住大声喊叫甄妈妈:“奶奶—-奶奶,这是个什么东西。”惯于装死的刺猬猛听见人声,又一动不动缩成一团,甄妈妈见了笑道:“这就是刺猬呀,聪聪,你昨天不是还画了个小刺猬吗?”

“刺猬!”聪聪嘻嘻笑了,他慢慢走近刺猬。甄妈妈赶紧呵斥:“别摸它,全身是刺儿,别把你扎伤了。”聪聪看着刺猬嚷嚷:“奶奶,我要养刺猬我要养刺猬。”

这可怎么弄回去呀,看着眼前这个刺儿球,甄妈妈有些挠头。她看刺猬依旧一动不动在那儿傻傻装死,心里一动就有了主意,她随手从地下捡了根树棍,试着去捅刺猬,没想到甄妈妈越捅,刺猬缩的越紧,但它只是紧紧抱成团儿却并不知道逃跑,甄妈妈就说:“有办法了。”说着她轻轻踢了刺猬两下。

看刺猬果然纹丝不动,于是她脚踢棍子拨拉,将刺猬弄出草丛。然后如法炮制,又踢又拔拉,愚蠢的刺猬只知装死,简直无比配合,不一会儿甄妈妈祖孙三人就把刺猬弄回了四合院儿。怕刺猬逃跑,甄妈妈先用一个大洗衣盆将它扣住,又去外边儿搬了块儿大石头压在盆️,就这样帮聪聪把刺猬养了起来……

甄妈妈住的度假村是一个中式风格的连排别墅,粉墙黛瓦砖砌围墙。邻里邻居间只隔了一人高的墙头,青砖材质镂空花窗,墙根下种的蔷薇密密爬满墙头,探头探脑进入邻家院落,透过树叶和青砖花窗隐约可见邻家景致,再加每家院子都有一桌二椅等青石几案,闲时大家习惯坐在院里纳凉聊天,渐渐左邻右舍也熟悉起来。这一排别墅过去,更有几家拖儿携女在此避暑的。

十来天后,聪聪和玉儿就跟邻居几个小孩儿熟识起来。今天我去你家,明天他来我家,甄妈妈也认识了几个性情相仿的同龄人。经常是几个大人在一起唠嗑聊天,几个孩子在一起打闹嬉笑。半天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甄妈妈熟悉环境之后,居然乐不思蜀。甄家姐妹担心的住不习惯,或者孩子们偶染小恙的事儿终究没有发生。

安琪安麟上完暑假补习班儿后一听说甄妈妈在威海,两人迅速买了车票一路火车来找甄妈妈。甄妈妈见了欢喜不已,惊讶道:“我的两个孩儿,你们真是大了。怎么没有大人领着就找来了。”

安琪嘻嘻直笑,安麟说道:“姥姥,可简单了。我们在携程网上预订了车票,到车站取票口用身份证就把票取出来了。看看车次再在大屏幕上找找入站口,就坐了火车到威海了。我跟我姐从百度地图上输入小舅给我们的地址,一看乐了,威海火车站就有一趟公交车直通你住的这个地方。”

甄妈妈欣慰地听俩孩子絮絮叨叨连声呼唤:“老啦……老啦……”说完又问安琪:“你如今上了职中,不像安麟学习紧张,为什么就不早来几天,还能帮我带带孩子。”安琪笑着正想解释,安麟在那里抢先说道:“我姐报了辅导班儿。”甄妈妈就说:“你妈这是想把我孩子逼死呀,这刚说不用学习了。”

安琪喜滋滋解释:“姥姥,这个班不是学习的,是个舞蹈班。我可喜欢了。你看我给你做个舞蹈动作。”说着就来了个横叉。甄妈妈也不懂什么横叉竖叉,只是吓得急呼:“慢着点儿慢着点儿。”逗得安琪安麟咯咯直笑,玉儿在旁边看了却有模有样学着安琪样子。甄妈妈仔细看看安琪说道:“果然女大十八变儿。”

那几天有安琪安麟两个半大孩子在,甄妈妈心里更是轻松,跑跑颠颠的事儿,买菜买面的活儿,甄妈妈跟两个孩子一说,立马就给她解决了。

度假村建在渤海入海口处,度假村的西边,出了渡假村门口,有一条马路直通海边。晚上时甄妈妈就带着四个孩子随度假村的人们去海边儿乘凉。那时候海浪声声海风轻拂十分惬意。甄妈妈一人带聪聪玉儿时不敢太靠近水边,只是让他们玩沙子。有了安琪安麟,甄妈妈也放心让他们往水边儿走近一些。

那时候太阳刚刚落山,阳光下暴晒了一天的沙滩余温未散,光了脚踩在微微发烫的细沙上,有点儿痒痒有点儿热乎,别提多舒服了,小玉儿每踩上去都忍不住咯咯笑一阵儿。甄妈妈自己就坐在沙滩上看四个孩子兴致勃勃地,拿着他们随身带的玩儿沙玩具,一会儿挖沙坑,一会儿堆沙包,一铲铲挖一桶桶拎,忙得不亦乐乎,玩的忘了时间……

渡假村的东边是一条汇入渤海名叫泰河的河流,河面开阔遥远,河对面隐约可见掩映在花草中的小屋,时有小船漂浮荡漾,喜欢垂钓的人们三三两两一坐就是半天。

度假村这边,顺着河流方向种满了不知名的各色花朵,色彩斑斓煞是好看,远望去就像顺流而下的一条彩带,十分迷人。但是河边缺少围挡,甄妈妈一直不敢带两个小孩来这里,有了安琪安麟两个孩子保护,她自然放心许多,白天时就带他们来这里玩儿,或者看他们采花扑蝶,或者看安琪安麟比赛抛石子,安麟男子汉有力气也有技巧,自然总是胜出。

安琪安麟小住几天匆匆走了。过不几天又来一波,是甄一鸣一家四口。于是,度假村的这个小四合院又是一阵喧嚣热闹。甄妈妈带着甄一鸣一家东逛西逛,逛完了度假村的角角落落又带他们到海边,踩海水玩儿沙子,甚至走更远的路去逛海边的夜市吃各种小吃。

甄一鸣和小敏来时已是立秋时节,暑气已尽,即便市里也不再那么酷热难耐,他们此行的目的不光是来玩耍,还要带甄妈妈祖孙三个回去。所以,跟甄妈妈玩了几天之后,甄一鸣就带着老老少少坐上动车踏上归程……(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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