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世做一条彩色的鱼

黎明破晓，我喝了一口海水，做了个紫兰色的梦。

梦里，大象爬上蚂蚁的后背，潮水折叠着夜晚的星星；

我穿上一条红色的连衣裙，裙子遮住脚踝，坐在海边的石块上，低头不语；

黑夜吞噬了浪漫，海水却在微微泛着白光；

如同回到了母亲的子宫，大海是我生命的起源。

鱼

我想来世变成一条彩色的鱼，飘着淡粉色的长发，用如天空般淡蓝色的眼睛和树叶说早安；

心情愉悦之时，就顺着远方的鼓声，缓缓向前游去；

倘若不愿动弹，只管躺着便是，珊瑚伴我左右，无人前来打扰。

晨起的水母撑起一朵朵透明斑斓的小伞，想起一首短歌或童年时听过的歌谣，轻轻哼给我听。

我追逐几粒新鲜的水泡，用嘴轻轻一戳，随即悄然破灭，化成许多细小的泡沫，将我环绕；

泡沫晶莹剔透，在每一朵泡沫中我看到了自己的微笑，成千上万个笑容滋润了每一时刻的欢乐；

我们静静呆着，不说话，嘴角荡漾开的却全是笑意。

有一天我跃出了海面，在搁浅滩上闲游；

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向我靠近，他穿着那件白衬衫，赤着脚，手里拿着我心爱的《小王子》；

他走到我身边时，正欲抬脚，不经意地低头，正巧发现了我。

“慧子？你怎么了？”他旋即蹲下身，惊讶地大声喊道。

“我真的成了一条鱼，你看。”我开心地摇了摇尾巴，淡蓝色的眼睛冲他眨了眨。

向西，他的名字。

我还以为鱼的世界里只有今生，未料到还能遇见前世。

他曾说要一起去往那片叫做“太阳以西”的土地，那里开满了紫罗兰，还有无数没有墓碑的爱情和生命。

可还没等到那一天，向西便将自己的年龄永远定格在了十九岁。

他的目光牢牢地将我锁住：“不后悔？”

这三个字，应当是我问他。

一阵海风吹来，我知道那是潮水在嬉闹，我渐渐听懂了大海的言语，总有一天，我会走进海水的中心。

我抬起头，看着眼前高大的他，说：“不后悔，如果你也来，我把大海的声音说给你听。”

他摇了摇头，带着疑虑，还有一丝失落和失望；

“慧子，我要走了，很遗憾。”

是啊，很遗憾，向西放弃19岁以后的日子，连抱歉都没有说。

很遗憾，身边的人在一个个离去，我总是无法给他们带来希望和幸福。

甚至自己的泡沫也在慢慢退去，被太阳蒸干，两腮急促呼吸着。

我曾如此沉湎于这片大海，此刻却又心生倦怠，口渴得要命，紫兰色的梦看上去就快要碎了。

他走了，头也没回。

我纵身一跃，游回了海里。

那里一定会有我的期许，我的生命，我的渴望，还有斑斓的水母为我撑伞，橙色的树叶替我忧伤。

我要独自游到太阳以西，完成之前与他的约定。

我还是要做一条彩色的鱼，在水里游荡，又在梦里徜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