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一棵树的声音

我常常，常常想起一棵棵的树，以及散落的声音。

这树不是行道两边雕刻了眉目的树，不是公园围墙般笔直的林木，不是小区蜷缩楼底的绿化，他们是记忆里的树，小时会给予我温暖，也会吓哭我的树，他们一直都活着。

在西边坡道上有一棵大槐树，其实周边还有槐树，但是它太大，太高，成为那一片槐树的王者，独占了一方阳光。初夏方至，雪白了一树，甜香馥郁。经过时简直不舍得低头，又可惜太高，噌噌地跑回家找长杆子，打一片花色下来，混在微热的阳光里，真是幸福无比。不过我一直很可惜一件事，我妈做饭很好吃，也是自己做糕点，但是就是没见她动过槐树的心思，看着书本里的槐花饭，槐花糕，小伙伴的回味，心里真羡慕要死。你能聆听，它骄傲而明媚的欢笑。

在东边的一个小高地上也有一棵大槐树，但是不高，有点肥大，每年枝叶繁盛，槐花也很多，香气诱人却透着危险，我从来不敢去。因为那树在一座坟头上，能让一棵树繁盛，能让一朵花香艳明媚，真是很好的地方。可我不知道那是谁的，为什么会有一棵树，又为什么要让一棵树掩埋了一座坟，无人祭拜的坟，却从不荒芜的坟。它的花期总好像晚些，坡道上几棵槐树纷纷扬扬，书桌的花瓶又换了几次，它会一夜绽放，盛极一时。小时什么也不懂，只是看着那花树，绿叶繁盛，花枝摇摇，白与绿相当着，兀兀地开着。你能聆听，它孤独却不寂寞的呼喊。

还有一片最爱的树，它们是村里一户张姓爷爷奶奶家的，他们总是两个人，儿女们似乎都很远，只在过年才赶回来，衣着简重大方。我一直都记得这户人家，只是一个奇怪的理由。那时家家户户都有几棵桃树，或多或少，他们却在自家周围所有能用上的土地都种了树，一边是桃树，一边是梨树，中间只留一步小道。有一年，桃花和梨花一起开花了。那时的我站在小道上，一边淡粉一边淡绿，风来，花香繁杂，便恍惚间看到鳞次栉比地花开，纷纷不知时空。后来搬家很多年没见过张家爷爷奶奶，前些天竟然看到了，他们依旧是两个人，散着步，面容沉静。我恍若又看到了梨花、桃花相对而开，纷纷不知时空。你能聆听，它们踏着岁月温和的微笑。

我常常想起一棵棵的树，以及散落的声音，他们悠扬而安静地守着时光，不念过去，不追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