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江湖日记》第十节
10 何处不有选择题
为何会这样?!
我私以为这事肯定和容仇脱不了干系!
用鼻子想都知道,我是谁呀,异世孤魂,穿来不过小半年,怎么会引发石神医同志如此跌宕起伏的情绪反应。除非此君精神有点那啥的,但是肯定的不是,我绝对相信我识人的眼光。可能性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和,容仇,有关。
现在只有一个困扰我的问题,为何他单靠凭脉就能知道我和容仇的牵连?难道?难道是?我的心突如擂鼓,我大叫一声,一跃而起,难道,难道,容仇在我身上下了什么普天下都知道的,是他容大庐主才有的特殊毒药!!!
我坐不住了,当然更睡不着,我想此时就冲进卧室,将容仇小儿一掌打醒,再揪住他的衣襟,大声呵斥揭露他毒害无辜令人发指的罪恶行径,让他在正义的怒火面前颤抖、忏悔!
我绕着圆桌急走了N圈以后,坐下来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喝下。
冷静啊。
小宇宙暂时不要爆发。
万一还有呢吗原因是我不知道得呢?比如,我这肉体的本尊大人,家门被灭,难保不是江湖仇杀,而这石先生因为种种原因在凭脉时认出了她。
我的头昏、头大、头痛。
算了,等它,不想了。
我像是赌气,重手重脚地从容仇身边扯走了多余的被盖,铺在地上,像包饺子一样把自己包裹起来,睡了。
第二日,我与容仇才咽下最后一口绿豆薏仁小米粥,那位安顿我们的老人家就郑重地前来通知,让我们赶紧收拾了走人。
我心里叹口气,伤不起啊,以石神医昨日激烈的反应,能容我们吃了早饭再走,也是实属不易。那怎么办,只有走吧。
容仇一脸的皮笑肉不笑,他起身招我扶他。我瞧他的精神,经过一夜的休整也是恢复得差不多了,还装什么娇弱。我撇嘴,心里烦他,把被神医扫地出门的烂帐都一古脑的算在他头上。我装作没看见,径直走出了门。
朝前庭走了数步,未见容仇跟上。我这个人关键就是太好心了,所以还是停了下来等他。
怎么还不来?
还是不来?
搞什么名堂!
我气性上来了,一挽衣袖,快步走了回去。好嘛,姥爷的,容大爷还坐在原处,一双桃花眼象刀子一样嗖嗖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我是彻底服了YOU。
一言不发地过去扶起他,他不客气地靠着我,这才随我出了门。
沿着青石板路,走过前庭,再几步就到了宅门前。容仇本来绷着个冷脸,此时突然开口说:“他日待我恢复功力,一定将这赤脚庸医上下满门杀得一个不留。”
我白他一眼,这叫什么人啊,心眼忒小忒毒。
“山上那两人真寻不到的话,你还是好生想想要我送你去那儿的问题吧。”
抬脚上了门阶。容仇故意把全身重量都压在我肩上。他真是太、太让我容易生气了,这样下去,我真怕我会在这个世界英年早逝。
宅门突然被撞开。
突然撞开宅门倒退着进来的是一名青衣壮汉,他脚下不稳,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倏而又慌忙地爬了起来,转身径直地朝内庭冲去,边跑边喊:“石先生,莫姑娘,有恶人惹事,赶快避一避!”
门外开始嘈杂。我从撞开的门扉向外望去,只见十来个高擎锄头和铁叉的村民节节败退,终于退至大宅门前,而他们想竭力阻拦的却是二三十号身着劲装打扮的赳赳武夫。
那伙练家子绝非善茬,对或避让不及或尽力抵抗的村民纷纷抱以老拳,损经折骨,下得重手。平日安稳度日的农夫如何抵挡得了,无非以身饲敌罢了。即便如此,村民们却退而不怯,守护着他们认定的坚持。
“石先生,赶快避开!”那青衣男子继续高呼着。原来,他竟是昨日遇见的“热心”大叔。
难不成“神医”医死了人,家属找上门来了。医患矛盾千万不能轻视啊,轻视是会出人命滴。
我才这样想着时,石先生坐在轮椅上,由莫娘推了出来。这就对了嘛,医死了人虽说要经医疗事故鉴定方能认定事实,但总归丑媳妇要见公婆,总是要直面惨淡的人生滴。
青衣大叔疾步到石帅跟前,“石先生,那帮护院拳师像是青石镇杨家的狗腿,恐怕这次是一定要寻到人的。村里人虽拦着,但却是拦不住,您看是不是还是避一下。”
寻人?好像不关医患那点事儿。
莫娘抢先说:“我家先生为何要先避开!那杨家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要说一个杨家,十个杨家又当如何,我们还怕了他不成。”
青衣大叔顿脚,急得满头汗:“莫姑娘,话是这样说,可是毕竟人是杨家明媒正娶的,杨家虽恶,可常言说清官难断家务案,高矮是别人杨家的家务事,这说不过去啊。”
莫娘愤怒了,厉声道:“难道明媒正娶就可以草菅人命!更何况是他19房明媒正娶。我医馆治病,管他是谁家的姨太。”
没看出来,这莫娘长得温婉秀气,却实际是个火爆刚烈的性子。我一不留神,就叫出一声“好!”来。
青衣大叔气得直跺脚,又不知如何驳她。这时,石先生安抚地拍了拍莫娘的手,对大叔和声细气地说:“事已至此,就随它去吧。烦劳范兄先将众邻里乡亲散去,免得无妄之灾。已受了伤的就抬进来,不要耽误了医治。”
我叹服。所谓医者父母心,这石先生在医德上,当得起神医二字。
容仇冷哼一声,我立即白他一眼。同样是天人绝色,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样大呢?
范大叔连连摆手摇头。这时,从偏院的小径处奔出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后面跟着的是那位貌似管家的老人家。少年人同样的边跑边慌慌张张地喊:“风很紧,赶紧扯乎啊!”
我噗嗤笑出声来,好可爱的少年郎。
范大叔一把揪住他,瞪他两眼,他讪讪地叫了声“爹”,又邀功地说:“爹,你交给我的事办好了,头天借给石爷爷的马车我也套好了,就停在小后门那过道里,随时可以走。”
范大叔又瞪他,将他扯到身后。抬头对石先生说:“马车已经备好了,是不是带上19姨太一起先避一避。”
范大叔也是执着得可爱呢。
石先生这次却摇了头:“范兄有所不知,那位杨夫人重伤在身,肋骨和手臂断裂处才续上,实在是不宜搬动。”
范叔闻言,连呼这可怎么办。
老子的,我咬牙切齿,断定这就是一出家庭暴力。真XX太欠揍了。
突然,在我义愤填膺时的突然,范叔他儿小范跳将至我的跟前,满面的雀斑仿佛都在快乐地跳动,他瞧我小半会儿,裂牙大笑,着着实实地给了我一个热情的熊抱。“花姐姐,你果然没有死!”
我顿时头晕、头痛、头大。额滴神啊,难道我这身体的本尊名字居然就叫“花花”?
容仇同学不乐意了。他猛得拉我后退,再上前半个身位,隔开了我与小范。小范他爹也是跳起来劈头盖脑给了他儿数记老拳,边打边骂。小范吃痛,赶紧靠边站,嘴里不服气地嘀咕:“她就是山上的花姐姐。打我做什么!!”
场面一时混乱。
石神医清凉悦耳的声音坚定地响起:“打开大门,让邻里们都进来吧!”
范大叔放弃了对小范的言传身教,与石爷爷一起在踌躇半秒后,将宅门的右半扇门大开,招呼乡亲们回撤。
尚无受伤的爷们几个,手忙脚乱地把受伤在地的乡里乡亲拖的拖拉的拉,还时刻分神提防敌人“趁胜追击”,锄头铁叉丢了一地,十分狼狈。
我对这些乡亲却是满心的敬佩。明知不可敌而敌之,更需义气和勇气。因而也趁容仇不备,从他身后跳将出去,与小范一起转移群众。
石神医这边已是忙活开了,接骨的接骨,止血的止血,一张苍白的俊颜专注而生动。记忆里不知那部爱情片里讲的,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当真是真知灼见。
就在此时,呼啦啦冲进来两个武师,面目狰狞,叫嚣着:“@#¥%&-----把人放出来,绕你们这些贱民不死-------”。这二人,一个执鬼头刀,一个拿九节鞭,冲将进来后先是虚晃两招,竟好死不死地直奔容仇去了。
“啊!!”我失控尖叫。原来的那个容仇何惧这两个不够塞牙缝的小锣锣,现在的容仇可就糟啦!容仇独自依着离门口最近的门柱,在听到我惊呼的电光火石间仿佛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诡异的事情以不可思议无可复述的形式重击我们的眼球。鬼头刀武师一刀砍断了九节鞭武师的左臂,九节鞭武师一鞭鞭瞎鬼头刀武师的双眼。鬼头刀武师当场倒地,哀嚎不断,九节鞭武师却是浑身发抖有如筛糠,因震惊而圆睁的眼睛充满了恐惧!
门里门外突然安静,压抑地令人窒息的安静。
“妖怪,妖怪!”那犹自颤抖的武师从喉咙里不断蹦出这个词语:“妖怪,妖怪!”
我们一起傻眼。
“滚!”容仇低喝。那武师如获赦令,用残臂拖着那瞎眼武师退出了大门。
一阵骚动。
我奔到容仇跟前,“你如何”还未出口,他的嘴角缓缓流下血来,那腥红的鲜血刺得我的眼睛生痛。他终就不再是那个叱咤天地的大魔头容仇。
“你,可还好?”我急忙去扶他。他绝美地朝我一笑,然后老实不客气地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闷声道:“我一点都不好,我一身都在痛。”
我-------也头痛。这算那门子魔头?事情怎么发展成了这个样子。我什么时候成了容仇的老妈子。
我实在是不好绝情地推开病人。等他。
全场震惊!
门外有声音绵延着传来:“屋里人听着,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交出人来。否则,不管你们是妖法还是妖怪,不要怪我心恨手辣,杀光这石头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啊,真不要脸,怕了我们容爷却用村里的老幼做威胁。
莫娘放开手中正包扎的村民,风急火燎地回了趟内庭,然后手执双剑奔了出来。石神医喝住了她。她秀美的脸因愤怒而似红云尽染,断然道:“先生休要拦我。阿慧绝不能再回到那禽兽手中。”
石神医叹气道:“我不拦你。我知道你武功不比这帮狗腿差。可你莫忘了,他们足有二三十人,就刚才传话那人,气息绵长,内力也是不弱的。你身为女子,长力乃先天不足,一但缠斗非败不可。到时,你莫非要我这残废出来救你?”
我知石神医“残废”云云是在做攻心之计。果然,莫娘手中双剑徒然垂了下来,喊了声:“先生-------”
其余众人也是没了主意。
石神医淡定从容地看向容仇。“我若能医治容庐主身上的伤,容庐主可否助我退敌?”
可以治伤呢,还能从家庭暴力中解救我们妇女朋友,真是无量功德。我猛向容仇递眼神,递得眼睛都快抽筋了。
容仇和石神医比淡定。良久才道:“你要怎么医好了我?”
石神医划着轮椅过来,伸出凭脉的三根手指。我赶紧抓着容仇的胳膊递了出去。石神医俊目微敛,凝神静气,倏而放手后退三步,回答道:“普天之下唯有我可施针助你重新聚集元气,届时你的内力尤胜昔日,还可解开子午阴阳交替散功之扰。”
“届时?”容仇挑眉道。
“我以金针为你开通经脉,引导元气重归正位,尚需七七之数内力逐步可得恢复。”
我有点不明白了,这49天后的绝世高手于今又有何益?
“若没有今日之事,我是不会为你施针的。但即有了今日之事,我需你相助,自然要先助你。我会借这姑娘之力让你的内力恢复半柱香的时间,但是,半柱香后你会脱力昏厥,此后可能要足足半年才能恢复如昔。如此,你可愿意?”
乖乖,我算是了了。选择题是这样的,一,石神医可以让容仇在49天之内恢复功力,但是石神医是不干的;二,石神医可以让容仇在半年之内恢复功力,但条件是以昏厥为代价先恢复半柱香时间的功力御敌。
容爷这个魔头会答应第二个选择吗?其实他也没的选。关键是他放不放心“昏厥”。
“我答应你。”容仇冷淡地应道,“只是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
“你与我父母究竟是何关系?”
“啊”,我捂住惊诧,往深处一想,小范所说的马车必是昨日那辆。白道群起而围攻容仇,想必这动静足以让山下不远处的石神医得知了,他既然敢上山寻迹,可见得必是与容仇或容仇父母有瓜葛。
我很期待。
石神医苍白的脸更显苍白,他寒潭也似的眸子幻化出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终归清明。他缓缓地说:“旧识。”再无他话。
旧识?就,就这样?这也太摸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