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寄居人

文/李长青

“这是你来南京的第几天？”

小张说：“我来这里不是太久。”

“那是多久？”

“大概半年了吧。”

“想回家吗？”

“想！”

“为什么不回？”

“这能挣到钱啊，回家没钱不好回去。”

“那你在这也没什么事情啊？我看你就在这躺着，吃吃喝喝，好几天了，每天都能看到你。”

“那不是，我去干过活，你没看见罢了。”

“我不信，你讲实话。”

他低下了头，“是没去，但是也不想回家，回家丢人。”

“丢啥人啊？你在这能干啥啊？”

“回家家里人都嫌我不挣钱，我还得养我老婆孩子呢！”说到老婆孩子，他傻傻地笑着。“我现在回去，又没挣到钱，他们都说这能挣到钱，我没挣到，这不是丢人嘛！我不知道回家该咋交代，都不如在这儿了。”

“那你应该回家啊，为什么不回去看他们，不回家找份工作，回家啥都好说啊。”

“不是哩！邻里邻外的那个不会说你！我没那个脸回去！”

“那你就有脸在这不挣钱天天这么过？躺个桥洞里面、地铁下面，饭吃不饱、酒不管够、衣没得换、觉睡不香、钱交不上？”

“才不是呢！我习惯了这生活了！我过得可自在了！”

“······”我不知道这一刻该如何继续下去，该跟他接着讲什么。

反倒是他打破了平静，“那我跟你讲讲为什么我会习惯了吧。”

“好！你讲吧，我听着。”

“大概是半年前的一个傍晚，我和我老婆正在隔壁老张家串门，他媳妇自己在家，说老张去了南京，听说南京活多不用那么累就可以挣不少钱就去了。结果去了发现好像真的行，能挣到钱，活也不少。问我想不想去，我就问她要了老张的手机号，给老张打了个电话，老张说让我也去，我就来了。结果到了这里，却发现老张躺在床上，不能动，据说是工地上发生事故，受伤了。他让我在这等等，一会儿会有人带我去工地。结果等了会，真有人带我去了工地，于是让我不知道怎么选择的时候就到了。”

“是什么？”

“带我到工地的那个人，问我，你是想挣钱挣的快点，还是慢点？啥意思？我不知道。他就告诉我说，就是你可以选择，我们给你安排场事故，你躺着就把钱赚了，不过你要在床上躺一段时间，我要在你的赔偿金里面拿出一点点来我自己花，这个买卖好得很，你咋个想。不然你就老老实实干活，钱吗，啥时候给你就不一定唠。这个事情嘛，你自己考虑。我当时懵逼的很，就不知道该说啥了。”

“然后呢？”

“我还是选择了快的，我想让我家里过得好。然后我再床上躺了半个月，身体好了，我又跟着他去另外的工地，就这样，我前前后后挣了能有10几万了，钱是来的真的容易。可我却觉得这钱不想挣了，天天躺在床上，就觉得这个事情不能行，于是我就想再做最后一次就不做了。可是没想到······”

“没想到啥？”

“没想到的是，那天我们本应该安排事故现场让老张受伤的，结果事故确诊的发生了，本来应该让老张简简单单受点伤，却一下子把老张给砸死在事故现场。 那个惨啊！多亏那天不是我！但这都是我害的啊！我没脸在回家看到邻里街坊啊！”

“于是我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天天在这里啥也不想干。我欠他老张一条命啊！我就想这样赖在这，等死。”

“那你······”

“你啥也不用说，莫管我，其他的我一概不考虑了。我就好吃懒做了，赖活着了。我习惯了。别人怎么说我就说吧，怎么看我就看吧。”

······

你都是个寄居人了，你不接受城市的生活，城市怎么接受你呢？我本以为。你就是这么好吃懒做，却不想······

城市寄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