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放哪儿了？

小的时候，姥姥有个毛病，就是爱藏东西。

当然依那会儿的条件，其实可藏的东西不多，无过于就是到了节日亲戚们看她，拎点罐头，草子糕一类的，藏呢，也不算隐蔽，就是扣厢角落里，上了锁，但钥匙是放在门篓上的，要不就是藏到一个大瓮里，上面再用豆子或米一类的盖住。

我们几个小孩子，也不是经常，心血来潮偷偷地，趁她去哪儿的功夫，一个看着门，一个偷偷溜进去，顺瓶罐头或几个草子糕出来，一哄抢着吃了。

通常姥姥是发现不了的，因为时长了，可能放了什么她多数就忘记了，但有一回印象特别深，可能是因为放这个东西离她想要找的时间近的缘故，记得那回她在院里，吼着，哭着，说说找不到了。那次觉得特难受，也从那以后，我们谁也没再动过姥姥的东西。

这好象也是最初对“究竟放哪儿了”的认识，觉得顶顶重要，又挺深刻，挺耐人寻味的一个地儿。

长大以后，好象这样的事也没怎么遇到过，直到近几年发现，母亲也有这样的时候。

比如说手头的东西，前头放后头忘，回头用着了又开始使劲地找。

有一回她告诉我说她存了一张存折，放哪哪了，还告诉了我密码什么的，当时我就愣在那儿，我说这是什么情况，她说怕忘记了，我说那我帮你记着吧，她还回问我说，密码什么的你不用拿笔记下来吗？我说脑子还能记住的，回头她忙去了，我就在那儿回了好大一会儿神。

那天，我就满屋子追着她的背影，想象她年轻时候风风火火的劲，想象她雷厉风行的做派兵，想象她说一不二的干练，却也架不住岁月的流逝。

那刻觉得，“究竟去哪儿”的事已不是个事，留下的只是心疼。

也是近几年，儿子每每有需要保存的东西给我时，总是强调一下，妈你可记住放哪儿啊，要不着急找不到，所以每每放东西，也是郑重其事地想，这东西放这儿了，一定要记着。

可是有一回，到用得时候，还真就找不着了，当翻腾一堆东西在那儿大汗淋漓地找，嘴里还嘟囔着说明明记得放这儿来着的时候，家人们都避过了，怕火气上来殃及上别人，后来儿子进来开导说，妈找不见就先别找了吧，既然还记得放在哪儿了，肯定在一个地方，说不定哪天找别得东西就找见了。

那刻，愣愣地坐在那儿，其实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然后也涌上了莫名的伤感，终还是追了时光的流逝，年岁的长河，跟上了老去的的步子，那晚到后来，也想开了不纠结了，找不到就找不到吧。

而关于究竟放哪儿了这个梗，其实到絮絮叨叨说了这半天，也跨了几代人，有谐趣玩乐，有岁月感怀，还有许多，但终也是没有定论。

有时候想，也不是单纯东西放哪儿的事，说到底是心安放的事，然后这思绪又飘了好远，究竟要安在哪儿才合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