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找到了你的意义

年少时开玩笑，我们喜欢说：“你去死吧！” 那时候就连同学迟到，也会被诅咒：“他一定是死了”。

后来渐渐长大，遇到亲人离世的时候，你再不敢拿“死”形容，于是，“死”成为讳莫如深的字眼。奇怪的是，那些曾经骂你：“小孩子家的，动不动就死、死、死的，太不吉利！”的长辈们反而在提起去世亲人的时候，采用“死”——像习惯性地屈服于生活重压，像是抱怨彩票未中。

12月30号晚上，我在嘉定等待郑州的朋友以及31号下午的007跨年聚会。妈妈突然打来电话，她声音哽咽，上来就直接问我：“娃子呀，你知道谁死了吗？”（这种形式的开场白，希望此生再也不要有了）她接着说：“纬纬他妈不在了....”夹杂着零零散散的儿时记忆，母亲痛苦地为我叙述事件始末：一次医疗事故，一个骄傲、刚毅的青年人，几天时间内，突然没了....

挂断电话后，我想起表姨的脸，以及她一贯谈笑风生的样子。那一天，朋友圈里很多人表达新年祝福，每个人都充满了正能量，只是一位名叫闻静的49岁女人的朋友圈，从此再不会有任何新动态。

我帮姑奶奶收拾表姨的遗物，那些还没有完成的毛衣、十字绣，每一张阳光灿烂的照片；她不舍得扔掉的空盒子、她一双双精致的皮鞋、从前干净明亮的木地板已经布了层氤氲的尘土，客厅里郁郁葱葱的花木以及鱼缸里活泼的金鱼、沙发上她亲手织的坐垫被人夸赞真好看。

新的一年，朋友圈里有人得子，有人结婚，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崭新人生，可我的朋友圈里已经找不到表姨的身影——原来一个鲜活生命的消逝并不会激起多大的情感浪花。

十里长街送总理，全国痛哭某伟人，所以生活的意义究竟在于记得、价值，又或者是——快乐？鱼和熊掌可以兼得吗？你能够既有意义、有价值，又过得快乐吗？到底哪个更重要？如果追寻生命的意义需要放弃，你愿意放弃什么交换属于你的人生意义？

如果生老病死仿佛流水线，不经意，时间的“传送带”就把我们带到了一个个关键的十字路口，由不得你选择，也没有时间犹豫，一转头，人生都过去大半。

那天，汽车从县城里东拐西拐到一片到处都是坟头的山坡，我撑着一把破雨伞走在后边，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泥洼里的脚印跋涉。我们站在表姨的坟前“焐火”，表姨夫皱着眉头抱怨：“那天如果去的是一病区、如果没有找闫金伟（县医院的医生，表姨夫的同学，因为他的误诊，表姨丧命）”

亲戚们劝表姨夫：“别想了...啥事都赶巧了......” 

表弟在一旁默默加柴，滋滋的火苗在冬雨里一阵阵地、使劲往天上窜。一双漂亮的枚红色皮鞋被舅舅丢进火堆，淋淋沥沥的冬雨、松柏燃烧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表姨夫说他忘了带衣服，等到二七再烧吧。

坟头被厚厚的花圈覆盖，姑奶奶叹口气：“我女儿做人有口皆碑，这两天前来吊唁的人非常多，就连她参与扶贫的农民朋友都来了...每一个过来的人都痛哭，局长念悼词的时候都哽咽了没法继续...”

别人劝姑奶奶：“你女儿优秀，老天都需要她。”姑奶奶哭了：“不管天堂、神仙、我只想她在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