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芍药还是白的好看

      有一天清晨我醒来，发现边上躺了一个人。

      他的脸苍老而干瘪，枯白的头发像一团没煮熟的粉丝，肌肉松弛，目光浑浊，这大爷岁数不小了吧。

      我不认识他，他为什么躺我身边呢？

    “叔，这是啥情况呀？”

    “别怕，这是病房。”

      他一说我才反应过来，这里没有阿娘绣了花骨朵的蚊帐，我那缎面的褥子也不在，原来我是生病了呀！

      阿娘呢？大概出去打饭了吧，也不知道过几天爹爹回来，会给我带什么新奇玩应儿……困了……再睡一会儿……

      诶……老大爷怎么哭了，他还拉我的手，羞死人了，秀兰？跟我同名呢？我不认识呀，好困呀，眼皮睁不开嘞。

      等病好了，我要让柱子哥带我去采蘑菇，山里的野芍药过几天就开了，掐几个别耳朵上，想想就美得很……

      “柱子哥。”

      “柱子哥？”

      “柱子哥！”

      “柱子哥～”

      在监护仪尖锐的警报声里，一名叫做王秀兰的老人去世了，她患有严重的阿兹海默症，导致她的记忆停留在了15岁又三个月，她第一次因为感冒住院的日子。

      王秀兰老人旁边的“病友”是她老伴，李铁柱老人，两个人的床挨着，因为李铁柱老人说，“秀兰晚上睡觉不抓着别人，睡不踏实哩～”

      小张是负责病房的大夫，他的心情很复杂，李铁柱老人的耐心照顾，和王秀兰老人的离世，让他觉得心酸又难过。

      可是王秀兰老人离世前喊出的最后一句“柱子哥！”，语气中的欢喜，又让他觉得有点欣慰，但他怎么想其实并不重要。

      在两周后的一个晚上，李铁柱老人安详离世了。他最后清醒的时候，把儿女子孙叫到床边，嘱咐他们在自己挺不住的时候，别哭都鼓掌，说这是自己的遗愿。

      呼吸渐渐微弱，听见掌声响起，李铁柱老人露出微笑，声音在口中模糊的旋转，风听见他说“这是谁家的新娘子，白芍药搭着红脸蛋，比天仙娘娘还俏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