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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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梧桐，半片凉松，微光下澈，浊风来拥。踱步西子，彷徨湖丛¹，四面前瞻²，八方回顾³。

烟波渺远，人声鼎沸，所念所憧，皆同皆庸。横枝繁荣，斜柯苍枯，花影离散，碧色郁葱⁴。下视漫途，前置石路；粗糙斑驳，杂糅旁色⁵，零苔如星，间草⁶似绒。

渐行渐远，人潮翻涌，一望无尽，平地有龙⁷。碎步摩肩，抽身接踵，或为太息⁸，气出即疏⁹。本深本邈，亦谆亦忠，跌坠人渊，没化樊笼。

尝善若水¹⁰，曾清如璧¹¹；故尚圣孔¹²，旧崇相董¹³。今梦猝醒，方舍亟¹⁴弃，但余呓语，犹觉蔽瞳。无乃¹⁵举世浑浊，不若人寰烂醉；屈原明哲故死¹⁶，贾谊力谏而迁¹⁷，此等亦毙，至若几芥蝼蚁，一影孤鸿¹⁸？缘此无奈，系是未解，纸醉随心，金迷由衷，远掷虚骛，近寻人从。

长此以往，速为惊隆¹⁹。玉树金庭²⁰，仙药迷烟²¹，风月²²朝同，花柳夜共；语恶诅詈²³，勾心斗角²⁴，竖子役夫，鼠辈鸠母²⁵。惧之蚀心噬性，恐其成兽作禽，然是难易世风，何不独善其身，以慰远心，凭告先灵。

复步上湖，本谙旧景，故集鸿儒，现云白丁²⁶，古汇最贤，今空盛名。桃艳树妖，风暖人熏²⁷，鱼戏浅清，鹭游晴明。喧嚣笑闹，入湖能盈²⁸；欢颜醉靥，下水则溢。蔓翠木青，象生摹机；道沿柳绵，绦软絮轻。兴或²⁹不闻人语，许至弗问俗事，阅世经年，保己清意，可为君子。

志以净心，谨去杂意³⁰。

注释：

1.湖丛：指湖畔。

2.前瞻：思考、规划未来的事。

3.回顾：反思、回忆过去的事。

4.本句同时化用《与朱元思书》「横柯上蔽，在昼犹昏」和《桃花源记》「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5.旁色：与「正色」相对。

6.间草：路上石板缝隙间的野草。

7.龙：喻指人潮。

8.长太息：意为深深地叹息，化用《楚辞》「长太息以掩涕兮」。

9.疏：指散去。

10.善若水：化用《道德经》「上善若水」。

11.璧：指无瑕的和氏璧。

12.圣孔：孔子，后人称为「孔圣人」。

13.相董：董仲舒，担任过江都易王与胶西王的丞相。

14.亟（jí）：快速、立即。

15.无乃：与「不若」对偶，皆为「难道不……」之意。

16.本句用屈原坚守清高终投江自尽之典。17.本句用贾谊锋芒毕露而被排挤导致被贬长沙之典。

18.化用《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飘渺孤鸿影」。

19.惊隆：指大为震惊。

20.本句指男女行秽乱之事。

21.本句指毒品与香烟。

22.风月：与「花柳」对偶，都指风尘女子。

23.诅詈（zǔlì）：指骂人。

24.本句指世人不光明大方。

25.本句为骂人脏话的文言。

26.本句化用《陋室铭》「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27.本句化用《题临安邸》「暖风熏得游人醉」。

28.本句与下句对偶，意为世人无意义的言行如果转化成实质扔到水里可以使西湖满出来。

29.兴或：与「许至」对偶，意为也许、或许。

30.本文写作前一日，作者曾与父母进行激烈的争吵，下午举行的活动在其眼中也有些空虚。写作当日，作者脱离父母，独游西湖，深感漠然与彷徨，并发现附近人多到难以计数，故有感而发，写下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