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同语言群体的扩大与想象的菲律宾人
殖民者语言在菲律宾的传播使菲律宾地区使用同一语言的群体逐渐扩大,各部落居民之间的经济文化交流日益增强。经过长期的互动与接触以及外来民族主义思想的洗礼,群岛居民最终赋予自己菲律宾人的统一称呼。
语言与印刷媒体(一)印刷媒体、学校教育将民族主义送进菲律宾
通行语言并非自然演化而来,而是人为建构的,特别是要把它变成印刷物时,人为力量更是不可或缺。在西班牙殖民统治时期,虽然只有上层阶级才有权使用西班牙语,但正是这些上层阶级将民族主义思潮引入菲律宾,“第一个菲律宾人”何塞·黎萨就是其中一员。黎萨游历欧洲各国,受当时欧洲民族主义思潮影响深刻,并用西班牙语创作了许多反殖民的民族主义小说,通过印刷媒体广为传播。他的《不许犯我》(1887年出版于柏林)和《起义者》(1891年出版于根特)作为菲律宾文学的代表作,至今仍被菲律宾政府作为凝聚民族认同感的手段。
1863年西班牙统治者实施改革,在菲律宾开办学校,建立小学教育体制,培养教会所需要的人才,规定学校的教学语言为西班牙语,主要招收在菲律宾出生的西班牙人子弟及少数当地贵族子弟。2而1898年美国成为菲律宾宗主国后,在岛上兴办大量学校,大力推行美国式教育。1901年美国殖民当局颁布74号教育法令,设立公共教育局,建立免费的初级英语教育系统,从小学开始,以英语为教学媒介,使用美国课本,引进美国教师。
西班牙殖民者与美国殖民者在学校教育方面存在重大差异,西班牙殖民者严格限制接受西班牙式教育的范围,而美国殖民者却将这种限制完全破除,不分种族与阶级推广美式教育。如果说西班牙式学校教育撕开了民族主义进入菲律宾的小口,那么美式教育则使民族主义的洪流在菲律宾不可阻挡。美国殖民者的学校教育真正打破了菲律宾群岛各部落各阶级人民之间的交流障碍,群岛居民最终联合起来,完成了菲律宾人的想象。
(二)语言对民族主义的催化作用
本尼迪克特·安德森在《想象的共同体》一书中指出语言和民族主义的觉醒有不可分割的联系,欧洲民族主义国家的诞生大多得益于对自己语言和文化的信心,显示出了对自己国家语言和文化的认可与民族国家的建立之间紧密的联系。菲律宾民族的起源与历史发展正应和了安德森的这种论述,只有当菲律宾群岛拥有共同语言群体达到一定规模,菲律宾民族主义的思想才得以传播开来,并最终产生菲律宾民族这个想象的实体。而群岛居民在人种、口音与生活方式等方面和殖民者的差异,又使他们自觉地将自身与殖民者分割开来。
语言借助诗歌、小说、音乐、雕塑等民族主义文化的产物,表现出民族情感,暗示具有相同民族情感的共同体的存在。反殖民和民族主义作家通过印刷媒体传播民族主义思想,艺术创作者通过音乐、雕塑等传递民族情感,这些都会在潜移默化中撞击受众的内心世界,在群体中种下民族主义的种子。当这些具有高度一致的心理文化素质和思想价值观念的群体达到一定规模,一个新的民族或团体就此诞生。菲律宾群岛在历史上本非一个统一的民族区域,更没有形成统一的民族国家,近代以来的菲律宾民族主义情绪,是殖民者语言教育政策受众范围不断扩大的结果。作为“国语”的菲律宾语是人为建构出来的,把它作为菲律宾民族的标志,主要是出于政治上的动机;在菲律宾民族语言的建构过程中,政治意识形态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