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那个特爱吃醋的男人
我打小就是一个吃货,而且特别爱吃醋,尤其爱吃农村酿制的醋糟子。
如今已是人人可以堂而皇之地称自己是个“吃货”的年代了,而我记忆中的美食——醋糟子——却难寻觅了。
醋糟子,就是农家自制食醋的糟子。有关儿时的美好记忆大抵都和味道有关,醋糟子就是我小时候特别爱吃的东西,现在想来还会止不住地吞口水。
以前农村,每家都有个大醋缸,专门用来盛酿好的醋糟子,一般都放在一进街门能晒上太阳的院墙边。
小时候,回乡下老家,首先干的事就是爬到醋缸上,用手指扣醋糟吃,醋糟子被太阳长期晒,最上面会结成一层硬块,我最爱吃的就是这部分,酸溜溜的还特有嚼劲。
醋缸被手扣过后容易生蛆,所以,我的婶婶见我往醋缸那走时,都会如临大敌,先是连哄带吓地骗我,说醋还没酿好不能吃,我不信非要尝一下不可,说着就到醋缸前伸手去扣,婶婶见骗不了我,只好妥协说去拿锅铲来给我弄点吃,让我别用手扣。
可等婶婶拿出锅铲时,我早已迫不及待地扣了一块醋糟在手,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了,她只好边骂边用锅铲去整理被我破坏的醋糟子,并一再叮嘱我以后吃醋糟子一定要用铲子或勺子挖来吃,千万不能用手,但我每每不能自持直接上手扣。
醋糟子中的极品当属黑醋的糟子。在我儿时,黑醋糟子是稀罕物,不是想吃就能够吃到的。
映像中,黑醋糟子我只在张家姑奶奶家吃过。记得她家的醋缸余之外大,醋糟子最上面的一层硬壳,在太阳的曝晒下出现龟裂,裂缝中渗出的醋被太阳炙烤成酱状,黑乎乎的醋酱吃入口中的感觉,我只能用“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这两个词来形容,估计武侠小说中被打通任督二脉的感觉就是这样。
张家姑奶奶住得离婶婶家不远,每次回乡下,我都会跑去吃醋糟子。有时候我去了,她不在,我就自己用指头扣着吃,吃完就跑了,但凡她发现醋缸里的手指印,就知道是我干的,因为没别人能吃得下黑醋糟子缸里的醋酱。
那时候,做醋似乎是农村妇女都要掌握的一门手艺,学会了自然就可以自给自足,学不会,那可是一辈子要被人笑话。
我的太奶奶就是一个做醋的行家里手,亲戚家要做醋,都会请她老人家去坐镇指挥,有她在场大家才能放心地做醋。
小时候,我见过太奶奶做醋糟,当时太小,记得不清楚,好像要蒸,还要在炕上捂,再是什么就没印象了。
但记得,每次做醋都是件隆重的事,提前几天太奶奶都要把几个姑奶奶、姨奶奶请过来帮忙,这么多重要亲戚来总会有核桃、葡萄干、饼干、点心、罐头等好吃头吃,对于小孩子讲那真是场盛会。
可惜后来农村,也没人家再做醋了,醋糟子也见不着了,那美味也就只存在记忆里了,如同那十几年没去过的故乡。
时光流逝,岁月变迁。会做醋的人早已离我们远去,带走了做醋的手艺,也带走了我童年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