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着年轮，却摸不到你
数着一圈圈年轮，想念着你
00
我数着一圈圈年轮，认真将你封存在心底。寒夜里只剩我一个人在等清晨。
01
乔宇，我想你了。
想起来，我们有10年没见面了。我想，你应该还是老样子。杏眼里洒满阳光，弯起来的弧度像沾着露珠的青草，生机尽显，让人挪不开眼睛。你的嘴角扬起一缕春风，藏着神奇的魔法，让人心情愉悦。记忆中的你，伴着柔光和暖风，像芳草纷飞的阳春三月，是温暖的存在。
我想起后院的那棵梨树，想起我们在梨树下打闹的那些欢乐时光。
“妈妈，哥哥又抢我的玩具！”思乔扎着两条小麻花辫，穿着粉嫩的公主裙，杏眼里汪洋一片。她跌跌撞撞地向小雨扑来。
小雨俯下身来，把思乔抱到她的大腿上坐好。她拿起一张面巾纸，轻柔地擦去思乔脸上的泪水，“怎么了？”
思乔靠在小雨的怀里，抽噎了一会才消停，声音里满是委屈。“哥哥抢我的喜羊羊。”
小雨轻拍思乔的后背，帮她顺气，“我们一起去找哥哥，好不好？”
“好。”
小雨抱起思乔，走出了房间。
身后的电脑还亮着屏，word文档上敲下的字停在了“欢乐时光”。电脑桌旁摆着一个相框，照片里的女生笑容满面，手里举着北京大学录取通知书。站在女生身旁的是一位杏眼弯弯的男生，他揽着女生的肩膀，对着镜头竖起大拇指，满眼的自豪和笑意。他俩的身后是一棵梨花缀满枝头的梨树，清风掠过，混着鲜鱼气息的花香仿佛挣脱相框，溢满房间。
02
小雨坐在电脑前，夜风乘着寒意破窗而入，窗边的白纱窗帘吹得鼓鼓的，像一面鼓，随时准备把满腹心事一吐而快。
乔宇，你还记得那年的圣诞节吗？
那天，我因为浩东的出现和你闹得不愉快。气在上头的我冲你嚷了一通后，掉头就跑。那时，我埋怨你没有以前那么爱我了。我还赌气地想，如果你没有追上来，我就永远不理你了。
当我走完99步后，那第100步怎么也迈不出去。我害怕走完100步后，转过身只有冷寂的空气，唯独没有你。这时，一个温暖的胸膛贴近我的后背，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揉乱我的头发。你温柔的嗓音在我的耳边响起，“还生气吗？对不起，是我不好。”
那时的我早就不气了，还懊恼自己的不懂事，让你为难。我故意气呼呼地说，“谁说我不气了？”
你却笑了，笑意自你的胸膛传来，暖到我的心底。“别气了，我们去吃哈根达斯。”
我拍掉你的手，转过身，看见你弯成一座桥的笑眼，我的心不由得轻松起来。我朝周围望去，没看见浩东的踪影。我故意不问起他，他不在，我更开心。我朝你做了一个鬼脸，扬起你最喜欢的笑容，挽着你的手臂，“我要吃最贵的。”
16岁那年的圣诞节很冷。冻僵的鼻头，冻得发麻的手脚，所有的寒意融在你的眉眼弯弯里，化成一滩春水，温暖我的心田。
小雨敲着键盘，写到这里，停了下来。今天是圣诞节，浩东在C城，没有回来。思宇和思乔像霜打的茄子，无精打采，晚饭没吃几口就吵着说不吃了。后来，他俩和浩东通了视频，知道浩东明天回来，他俩才愿意睡觉。
小雨把他俩哄睡后，坐在电脑桌前。她看着日历上用红笔圈的25，心脏像被蚂蚁啃过后留下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又麻又疼，无法抵御。她知道浩东现在在C城，在她的家，在乔宇的房里。
如果乔宇是海，浩东就是海里的那条鱼。终其一生，浩东逃离不了，也不愿逃离。
03
小雨捧起相框，她轻抚照片里乔宇的脸。“10年了，你还是那么年轻……”一滴滴眼泪滑过眼眶，滴在框面上，模糊了乔宇的笑脸。小雨的思绪像湖上漂流的渔舟，渐行渐远。
小雨想起16岁那年的圣诞节。
晚自习下课后，她背起书包，火急火燎地往西街的电影院赶去。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嗓子干得直冒火。到了电影院，她喘着气，四处张望，寻找乔宇的身影。她转过身，看见乔宇捧着爆米花，正朝她走来。小雨挥着手，脸上的笑意开得正盛，她就看见浩东捧着可乐，从乔宇的身后走了出来。
小雨心里燃放的璀璨烟花瞬间被一场大雨浇灭。她低下头，心里有一团火越烧越旺。明明说好是她和乔宇两个人一起看电影，浩东怎么也来了？她既难过又委屈，浩东不仅抢走了乔宇，还把乔宇对她的爱也抢走了。她越想越难过，甚至连乔宇也不待见了。
“小雨。”乔宇温柔的嗓音响起。小雨依然低着头，不想理他们。“丫头，你怎么了？”浩东讨厌的嗓音也响了起来。小雨抬起头，狠狠瞪了浩东一眼，她眼眶泛红，眼神凌厉。浩东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抿了抿嘴，转头看向别处。小雨转眼看着乔宇，声音里压着怒气，“你骗我！”
“小雨？”乔宇的眼里闪过无措，他朝小雨走近一步，小雨却朝后退了一步。小雨的眼睛红红的，充满了戒备，像淬了毒的针，扎在乔宇的心上，麻麻发疼。
“我讨厌你们。你们离我远点。”
“小雨，你听我说……”
“电影，我不看了。”
“小雨……”乔宇看见小雨转过身，想往外走时，他真的慌了。他伸出手，想要拉住她。小雨往后闪躲，避开乔宇伸过来的手。她满腔的怒火越烧越旺，声音变尖了，“不要过来，离我远点！”说完，她掉头跑了。
夜幕下的黑色湖面倒映着柔和的灯光，夜风掠过，两旁的树叶沙沙作响，像在嘲笑此刻小雨的形单影只。她跑出电影院后，就往不远处的潘州公园走来。她默默数着步子，暗想乔宇会不会追上来。她早已平静下来，回想刚才的情景，懊恼自己的无理取闹。无论怎样，她都不该让乔宇难堪，她不舍得让他难过。她又埋怨起浩东来，觉得他就是灾星，专门破坏乔宇和她的感情。
99步了，她停下来，无法迈出第100步。乔宇真的没有追上来吗？她的心猛得缩紧，肩膀垮了下来，整个人看上去有气无力。
“最后，你还是找到了我。”小雨眉眼弯弯，吃着哈根达斯，错过了乔宇眼底闪烁的哀愁。
“那时的我多么任性，怪他抢走了你。说到底是我的自私在作祟。哥，我……”小雨的眼里早已汪洋一片，相框被她抱在胸前。她低着头，下巴抵在相框的顶端，想要吸取温暖似的。
04
乔宇，我今天去看妈妈了。她气色很好，还和张姨学起刺绣来。前段时间，她想在院里种梨树，院方不同意，她还投诉了好几回。今天，她又提起这桩事，气呼呼地说：”怎么就不能种梨树呢？梨花多好！”我削着苹果的手颤了一下，刀划到手指，血流了出来。
“血！”妈妈惊叫了一声，呆呆地看着我流血的手指。
“我没事。”我止血后，从包里拿出一个水晶球音乐盒递给她。水晶球里是一棵梨花缀满枝头的梨树。“以后，由它陪着你。”妈妈接过水晶球，摸了又摸，她眼里春风掠过，荒原瞬间变成草原。“你看，它多好看！”
“嗯，真的很好看。”
妈妈在这里住了7年，很多事情她早已忘了。她忘了你，忘了爸爸，甚至连我也差点忘了。她想起梨树，想起那缀满枝头的梨花。她却没想起我们家后院的那棵梨树，没想起爸爸在梨树下向她求的婚，没想起我们在梨树下的欢乐时光……我应该庆幸她忘了一切，可我又渴望她能想起一切。有时候我一觉醒来，多么渴望这是一个噩梦，醒来后我们就能回到从前。
小雨停下敲击键盘的手，她向后靠在椅背上，想起今早看望妈妈的情景。妈妈两鬓的白发多了很多，脸上的皱纹像用刀子刻进去似的，又深又长。不到60岁的年龄，却有着70岁的沧桑。她花了好长时间才接受小雨是她的女儿。她忘了所有人，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住在这里。陈医生再三向小雨建议让妈妈接受记忆恢复治疗，小雨摇了摇头，“她现在这样挺好的。”妈妈有心脏病，她好不容易熬了过来，小雨不想失去唯一的亲人。
浩东给小雨发了短信，说今晚7点能到家。思宇和思乔5点放学，她还得去接他俩。她看了电脑的右下角，现在是3点，她能躺下来睡一会。她调好闹钟，走到床边，躺了下来。她的脑袋一沾到枕头，很快就睡了过去。
05
小雨梦回18岁的那年夏天，她如愿收到北京大学录取通知书。全家人高兴得不行，爸爸建议去自家酒店庆祝一番。小雨不依，她不习惯成为焦点。乔宇提议，在自家后院的梨树下开个私人聚会，小小庆祝一番。
乔宇的眉眼温柔如画，杏眼里藏着一汪春水，让人挪不开眼光。乔宇23岁了，他在爸爸的酒店工作了1年多，成绩斐然，不少人在爸爸的面前夸他有出息。
乔宇提的建议，爸爸自然不会反对。小雨看着乔宇眼里的那抹亮色，违心地点头同意了。第二天，妈妈在后院忙着布餐，小雨笑容满面，举起手里的录取通知书。乔宇揽着她的肩膀，对着镜头竖起大拇指，满眼的自豪和笑意。身后的梨花开得正盛，缀满枝头。爸爸按下快门键，留住了这一瞬间。
刚照完相，乔宇的手机响了。陈奕迅低哑的嗓子唱着稳稳的幸福。小雨眉头一皱，肯定是讨人厌的浩东打来的。他俩交往两年多，感情稳定，但是他俩的恋情只有小雨知道。爸爸妈妈思想保守，特别是爸爸，如果知道乔宇出了柜，肯定气得脑溢血。
小雨不待见浩东，觉得他的出现，偷走了乔宇的心，也偷走了自家的幸福。
每次小雨见到浩东，总忍不住给他脸色看。浩东以乔宇的好友自居，多次来她家蹭吃蹭喝，爸爸妈妈可喜欢他了。看见小雨不给浩东好脸色，老爸忍不住训她几句，老妈也劝她和浩东好好相处。小雨有苦说不出，又无处宣泄，恶性循环，她一看见浩东就想朝他翻白眼。
“浩东来了，我去门口接他一下。“
“他自己有腿，不会自己进来啊！”小雨撅起嘴，脸上满是不爽。
”你多大了，还这么没礼貌！“眼看爸爸要生气了，乔宇揽着小雨的肩膀，柔声说，”你去看妈妈需要帮忙吗？“小雨看着乔宇，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乔宇手上施了力，眼里多了一分请求，“乖，快去。”小雨只好妥协。
后来，她把宾客送走后，就往回走。在后院门前，看见爸爸浑身发抖，他指着被浩东护在身后的乔宇，那紧绷的食指像一把利剑，划破此刻的安宁。爸爸的脸气成猪肝色，他的眼眶快瞪裂了。他喘着粗气，一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俩撕碎的表情。妈妈在一旁直掉眼泪，脸无血色，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浩东的左脸上有一个鲜红的掌印，他将乔宇死死护在身后，毫无畏惧看着爸爸。
小雨的心咯噔一下，她大概知道了些什么。她快步走到梨树下，看着面容扭曲的爸爸，她怕得心里直打鼓。她壮着胆子，朝爸爸走近一步，声音里藏着颤音，“爸。”
爸爸转过头，看着她。他怒发冲冠的样子让小雨不禁缩了一下脖子，“丫头，你知道他俩的事吗？”
“我……”小雨犹豫的样子让爸爸更来气，他扬起手，眼看就要扇到小雨的脸上，小雨吓得闭上了眼，不敢动弹。“伯父，请不要这样。”小雨睁开眼，看见浩东抓住爸爸的手，让她逃过挨打的命运。
“你……你……”老爸气得说不出话来，脸上的红色越来越深。突然，爸爸的脸上闪过一抹痛苦，晕了过去。
“爸！”
“爸！”
“老陈！”
“伯父！”
120急救车很快就赶来，把爸爸送进急救室。事后，医生说，病人本来就有糖尿病和高血压，因情绪过激导致脑溢血。现在无大碍了，但需要静养，不能再引起情绪暴动。
医生离开后，妈妈看着病床上毫无生气的爸爸，一言不语。小雨靠着墙壁，低着头，沉默了。
“乔宇，和他分手吧！”
“妈，我……”
“你想气死你爸？气死我吗？”
小雨偷偷瞄了一眼乔宇，他低着头，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小雨的心猛地一缩，她知道乔宇这一刻真的很难过。她悄悄挪到乔宇的身旁，轻轻裹住他的右手，在他的耳边低声说，“哥，别难过。”
乔宇抬起头，冲她笑了一下，他的眼里盛满哀伤，变得暗淡无光。“我没事，别担心。”
刺耳的铃响把小雨从漫无边际的梦境中拉了回来。她脑袋昏沉，意识朦胧。她转过头，看着窗外灰沉的天空，心里的压抑水涨船高，漫过胸膛，直逼喉咙，让她喘不过气来。
06
路上有点小堵车，这是小雨没有料到的。她到幼儿园的时候，已经17:15了。她走到教室门口，看见思宇和思乔围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笑得杏眼弯弯，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
小雨朝他们走去，“妈妈！”思乔最先看见小雨，她飞快地朝小雨扑去。小雨半蹲在地，张开双臂，抱住了她。
思宇拉着那个高大男人的手，兴奋地朝小雨走来。思宇的脸蛋红扑扑的，杏眼里亮色一片，盛满星光，“妈妈。”
“不是说晚上7点才能到吗？”
“爸爸说想来接我们放学。”思宇抢着回答小雨的问题。
“我们去吃饭吧。”浩东抱起思宇，温柔地看着小雨。
“你的脸色有点差，最近没睡好吗？”浩东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见脸色有点苍白的小雨，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还好。”小雨下意识摇了摇头。
“我打算在D城扩建酒店，以后把重心放在D城，也有更多时间陪伴你们。”
“C城的酒店怎么办？”
“放心，子杰会跟进C城的酒店管理。”
“嗯，你决定就好。”
“以后能经常看见爸爸了。”思宇高兴得站起来，趴在前座的后面，探出头，看着浩东，笑得杏眼弯弯。
“哥哥抢不了我的玩具了。”思乔靠在小雨的怀里，笑得甚是开怀。
小雨转过头，看向窗外。她的嘴角不禁上扬，有点压抑的心情放晴了些。窗外车水马龙，天空暗了下来，街灯散发着柔和的光。小雨看着车窗上自己的脸影影绰绰，心头一暖，久违的生活气息让她真实觉得此刻的自己是真实活着的。
07
夜色已深，小雨端着一杯热牛奶进了书房。浩东坐在电脑前，忙于处理文件。小雨撑着桌面，往前探去，把牛奶放到他的面前，“趁热喝吧。”
“他俩睡着了？”
“嗯，他俩今晚兴奋得厉害，迟迟不愿睡去。明天可能起不来了。”
“我明天陪你送他们去上学。”
“你真的打算在D城开酒店吗？”
“嗯。”徐浩东抬起头，看着站在桌子另一端的小雨，眼里多了一分关切，“你今晚有点不对劲，发生什么了？”
小雨眼睛下移，抿着嘴巴，撑在桌面的手渐握成拳。良久，她轻叹一口气，眼睛上移，对上浩东的眼睛，“你后悔和我结婚吗？”
乔宇死后，爸爸因情绪过激突发中风，没过两年，郁郁而终。爸爸死后，妈妈突发心脏病，住院长达半年，还爆发遗忘症，彻底和过去说了再见。
妈妈住院后，浩东帮小雨打理爸爸的后事，还当起了酒店的总经理，管理酒店的日常事务。多亏浩东，小雨才得以喘息，有时间和精力去照顾妈妈。
后来，浩东还托关系让妈妈住进D城的宣和康复中心，只因那里的陈医生是学术界的权威。陈医生多次建议让妈妈接受记忆恢复治疗，小雨总是不答应。尽管她渴望妈妈能想起一切，但她不愿妈妈再遭受任何的痛苦。
乔宇死后，小雨就退了学。张叔跟在爸爸身边二十几年，是爸爸的心腹。爸爸住院后，是张叔手把手教她经商之道。奈何小雨天生不是经商的料，总是力不从心。
爸爸死后，妈妈住院，小雨的心理医生MISS杨给她做了很久的心理疏导，小雨还是整夜睡不着，头发大把地掉，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化妆也遮不住憔悴的苍白脸色，连安眠药也不管用了。
在小雨焦头烂额之际，消失两年的浩东回来了。当小雨在咖啡厅见到他时，愣了一会才开了口，“你瘦了。”
浩东喝了一口咖啡，直视小雨的眼睛，“你也是。”8年前的首次重逢，很多细节，小雨忘了。浩东的那句“我回来了。”莫名给了她安全感，让她觉得生活不再是一潭死水，有了新的希望。
爸爸死后，酒店的大部分股东不服小雨，一个21岁、中途退学的丫头能有多大本事管好酒店？内忧外患，小雨的忧郁症加重了，人更加消瘦，精神越发不济。
在小雨23岁生日那天，小雨把一个红色小方盒推到浩东面前，看着他，“我们结婚吧！”浩东打开盒子，把戒指套到手指上，温柔地看着她，轻声说了一句“好。”。
当年，小雨把浩东当成救命稻草，把他绑在身边5年多。直到浩东今晚提起子杰，她才想起子杰至今仍是单身。
子杰是张叔的儿子，也是浩东的朋友，后来还当了浩东的副手。小雨知道子杰喜欢浩东，子杰每次谈起浩东时，他眼里散发的光芒和当年的乔宇一模一样。
小雨和浩东结婚那天，子杰没来。去年酒店周年庆典上，小雨碰见了子杰。
“对不起。”
“和你没关系，是我和他没有缘分。以后，请好好待他。”
“我会的，你放心。”
如果当初我没向浩东求婚，今天和浩东在一起的会是子杰吗？是我亲手毁了浩东的幸福吗？小雨低着头，闭上了眼。周遭寂静的空气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不后悔。”浩东走到小雨的身侧，他揽着小雨的肩膀，低沉的嗓音传来。“我爱你哥，也会爱你。”
滚烫的泪水不自觉涌出眼眶，小雨转过身，抱住浩东，破碎的哭腔终是破口而出，“谢谢你。”
08
乔宇，一眨眼过了10年。我还记得10年前的圣诞夜，我逃课赶回家。饭桌上，爸爸让你明天和李家小姐见一面。你沉默不语，爸爸气得血压上升，愤然离席。
“你不会哄一下你爸吗？真的要把他气死了，你才开心吗？”妈妈扔下这句话，追着爸爸去了。你放下筷子，低着头，一言不语。
“哥？”我放下筷子，心里的不安逐渐放大。我弯着腰，抓着你的手臂，努力想把你的表情看清。
我知道自从爸爸出院后，他千方百计逼你相亲，还不许你和浩东来往。妈妈更是下了死令，让你下班就回家，在公司里还安插眼线盯着你的一举一动。我还知道，你和浩东有5个多月没见面了。
“我没事。”良久，你抬起头，看着我，杏眼里灰沉沉一片，像颓败、萧条的废墟。
“哥！”我不禁抓紧你的手臂。
“哥没事，别怕。”你轻轻抱住了我。
临睡前，我特意去敲了你的房门，你穿着一套灰色睡衣，是浩东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之前我还嘲笑它老气，换来浩东的白眼和你无奈的笑容。看着身形消瘦的你，我的心涌起一阵难过。“哥，晚安。”我走上前去，抱住了你，掩去眼底的湿意。
“傻丫头，晚安。”你用力抱了抱我，下巴抵在我的头上。“我最舍不得你难过。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的。”
“我们都要好好的。”我舍不得松开你，我的侧脸紧贴着你的胸膛。听着你稳健的心跳声，我才觉得这刻的你是鲜活的。
我无法忘记，圣诞节过后的第二天早晨，我去敲你的门，没人应答，门也被你反锁了。强烈的不安瞬间如浪潮淹没了我，我立刻找来妈妈。
妈妈找来钥匙，哆哆嗦嗦打开了门。床上没人，我直奔浴室。我看见你躺在浴缸里，双手交叠置于腹前，灰色的睡衣上、浴缸内鲜红一片。你脸色发白，表情安详，嘴边扬起淡淡的笑容。
”啊！“妈妈的尖叫声从我的身后传来。我抠着门框，努力不让自己瘫软下去。我脑里一片空白，眼里鲜红一片，最终向我涌来的是无边的黑暗。
“我知道，你累了。”小雨看着照片里笑容灿烂的乔宇，沉甸甸的心绪压得让她有点喘不过气。“哥，我现在过得很好。有妈妈，思宇，思乔，还有浩东。无论发生什么，我一定会好好的，我答应过你的。”小雨双手掩面，透明的泪水顺着指缝，流过手掌，沿着手臂，流进小雨的内心深处。
在整理乔宇的遗物时，她发现了乔宇写了3年多的私密日记本。日记本最后写到：爸妈，小雨，对不起，我爱你们，但我也爱他。小雨才明白，杀死乔宇的，是她和爸妈对他俩恋情的否定和拆散。她从未想过，亲手把乔宇推进深渊的会有自己的一份。
乔宇死后，爸爸因情绪过激突发中风，小雨患上抑郁症，失眠更是家常便饭。她不敢告诉爸爸和妈妈，这个家已经支离破碎，她不能让它彻底瓦解。
结婚后，小雨的抑郁症有所缓解，每晚仍是失眠，却能睡上两三个小时了。MISS杨建议小雨生个小孩，转移情绪。
“我们去医院做试管婴儿吧。”
“好。”
浩东陪小雨去医院做试管婴儿，最终怀了龙凤胎。给孩子起名字时，小雨不假思索：“就叫思宇和思乔吧。”
浩东看着她，眼里盛满柔光和春风，“好。”他明白小雨的用意。
“妈妈，吃饭啦！”思乔软糯的声音越来越近。小雨擦干眼泪，转过椅子，思乔扑到她的脚边。“爸爸做了很多好吃的。”
“走吧，小馋猫。”小雨抱起思乔，朝门外走去。
09
“书写完了？”
“嗯。”
“心情好多了吗？”
“嗯。”小雨看着坐在对面的Miss杨投来的关切眼神，她心头一暖，扬起一抹微笑。
“哥，我以后要当作家，把你写下来。”
“哦？那你要好好努力！”
“不要小看我哦，我连书名都想好了，叫做《年轮》。”
“为什么是《年轮》？”
“我要数着一圈圈年轮，细说你的种种，谁让我最爱你呢！”
“傻丫头，我也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