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笛子手

——这是２００６年给闺蜜写的邮件，今天翻出来，录在这里，就算替当年８岁的儿子留个小照。

儿子自去年起学习吹笛子，每周四上了音乐课回来，总要拿出他那支乳白色的塑料笛子在我做晚饭的时候呜呜呀呀地练习一翻。本着对艺术的仰慕＿＿从小缺乏艺术的熏陶的人在所难免，我对他的笛声格外宽容，要知道我对噪音的耐受力远比常人低得多。开始那一两回，我不得不婉转地建议他上阳台去练习，小人全不介意，哪儿吹都成。渐渐也就成了曲调，间或居然有一两段可以勉强入耳了。我向来不太夸他，看了郑渊洁的专访，决定改进一下，怎么说那也是前辈，人家原话是“孩子要往死里夸！”我就开始时不时地夸他一下，也不是赤裸裸地夸，就是炒菜的空档里从厨房探头出去说一声“这个不错，我喜欢”之类，他就很高兴，赶忙翻翻五线谱，找一首他认为得意的再吹给我听，要是我跟着他的笛声哼几句，那他就更来劲儿，直吹得脖子上的青筋都绷起来，让人担心他会因为太过卖力而晕过去，好在这种情况从没发生。现在他能照着谱把一支曲子完整地吹下来，节奏不一定准确，但不费劲也知道他吹的是什么。他很有成就感，常常拿着谱子来问我听这个还是那个，把我当做他的铁杆fans。

前两天晚上我做饭的时候，他又来了，很认真地问我“妈妈，你想不想学笛子，我可以教你。”这个这个__察觉我的犹豫，他认真地说"现在你想听什么我都可以吹给你听，要是我不在家你想听了就没办法了，所以你最好学一学，这样你想听的时候就可以自己吹了”
唉，我劝他跟我学做饭的原话，一字不漏地还给我了。比我说得还要语重心长啊！我只好表示有时间的话……他很高兴，从此想起来就冲进厨房给我演示指法，我往往不得不一边往锅里添油加醋，一边飞快地向他的小手瞥一眼，点头表示“明白明白”，然后他总是很满意地跑回去了。从来未曾怀疑过我的学习诚意，对我如此明显地敷衍了无知觉，让我内疚之余又暗暗窃喜。说实话，他是个宽大的好老师，只管教，不考察，演示指法的时候总是耐心地比着一双手坚持到我从煎炒烹炸中抽空飞快地看他一看，既不催我也不发脾气，权当妈妈是个过目不忘的天才，让我太太平平地做着东郭先生至今。

我有时会想，小人的话是不错的，总有一天，我会非常想念这呕哑啁哳的笛音的。

后记：　当年的小人如今已上大学，笛子早已不吹很久了，看到这篇旧文我忽然实实在在地想念起他的笛音，不过我想他早已忘了怎么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