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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世界最古老的“孤独时刻”

2019-02-14  本文已影响21人  Andylee

阿那克西曼德所处的时代距离我们过于久远了,追溯二十六个世纪之前的世界已经不能遵循按图索骥的方法了,而更多的依赖想象才能完成针对这个遥远的时间节点的拼图。阿那克西曼德流传下来的论述都已佚失。不过借助其他方式我们还是可以看到他留下的神秘论述之一:“万物所由之而生的东西,万物毁灭后复归于它,这是命运规定了的,因为万物按照时间的秩序,为它们彼此间的不正义而互相偿补。”

二十六个世纪之前的世界是什么模样呢?如果纯属猜测的话,那时人类所生活的区域只占到大地的疆域中非常少的一部分,大部分地域荒芜人烟,野兽丛生。现在看起来几百公里的路程,在二十六个世纪之前已经属于过于遥远了。高山、海洋、河流和沙漠、荒原成为自然的地理屏障,隔绝了不同大陆之间的联系。每一片大陆之间没有消息互通。每一块大陆上充满了天地无垠的孤独。每一个人可能都会认为他所身处的那一方土地就是全世界了。每一个可能会认为彼时世界的大小与自己视野极限之处基本吻合。或许那时人对世界这个词语的认识仅仅限于方圆不超过百公里的范围。或许那时每一个人都会认为在自己能知道的地方之外再无人烟。或许那时每一个人都对路过的途人报之以深深的警惕和诧异。

站在当下的我们,已经对我们身处的世界有了更加完整的认识。截至目前,地球上的每一寸土地都不会是空白。在地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的地名已经相当完备。在每一个地名的周围,每一条道路、铁轨、码头、机场可以将人们带到他们想去的地方。哪怕是大洋的肚脐,高山之巅、荒原的心脏都有人迹可寻。这些情形是二十六个世纪之前阿那克西曼德不能想象的。

在二十六个世纪之前,用现在的眼光来描述的话,世界处在一片荒芜之中,文明亦处在一片荒芜之中。在面对自然与生活之时,人脆弱的不经一弹指的力量。

不过就是这个”二十六个世纪之前”的时间节点,在20世纪的时候被我们重新认识到。这个时间节点不会具体到哪一年,准确地说应该是以百年未单位来计量的。二十六个世纪之前,也就是公元前600年左右。在公元前600年前后一百年前后的时间里,我们现在又将其称之为“轴心时代”。德国思想家卡尔·雅斯贝尔斯在《历史的起源与目标》一书中第一次把公元前500年前后同时出现在中国、西方和印度等地区的人类文化突破现象称之为“轴心时代”。在那个时间跳跃幅度在百年上下的时代里,在遥远的东方正处在春秋战国时代,诸子百家相继先后出现,在那一个彼此纷争残杀的时代里,也同时是文明成为系统的孕育时代。而诸子百家活跃的地域也仅仅在黄河流域上下,更为辽阔的地域依然保持着大自然的沉默。而在帕米尔高原和喜马拉雅山脉的另外一侧,悉达多王子因目睹人间的种种而不断思考着。而在另外一块大陆的边缘位置,泰勒斯和阿那克西曼德也开启了另外一种思考。在那时美洲大陆还远在世界的尽头仿佛遗失了一样。我们现在可以确认的是,在雅斯贝尔斯提出的“轴心时代”时期,这些在不同大陆的文明几乎是同时发生,它们之间彼此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它们之间不知道彼此的故事,它们之间不知道除了自己之外还会有其他人,它们也还不会进行洲际之间的旅行。但是最让我们诧异的是,在“轴心时代”时期,这些散布在不同地域之中的人开启了最早的“系统性”思考。这种思考已经明显不同于更早的思考模式和思考结果。在由神话和传说构建的生活之中,“轴心时代”时代的思考开始从“人”的角度出发了。当然,这一切归纳与整理,是在这些“人类文化突破”发生两千年之后才被我们确认的。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这样说,也正是”轴心时代“的突破,在随后的二十六个世纪中,后辈之人完全依赖”轴心时代“的文化滋养。时至今日,我们也依然在我们的生活中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个”轴心时代“遗留给我们的礼物。

不过在雅斯贝尔斯针对”轴心时代“的论述中,我们还是增加一部分内容,在那时非洲已经不是一片暗黑,在北部非洲,埃及已经兴盛了许多年,而摩西早已完成了带领以色列人回家的使命。不过在”轴心时代“里,”世界“这个概念还缺失了非常大的一部分,”地图“这种工具只是线条的标示而已。在彼此隔绝的大陆的某一处,不同的人开启了相似的思考。这些思考最终没有静静的消失,而是不断继承、繁衍、传播、占领和发散......

在雅斯贝尔斯总结的“轴心时代”这个概念中,只有一个文明在思考方式上是个例外,那就是古希腊文明。也就是由泰勒斯和阿那克西曼德所开启的文化。

在二十六个世纪之后的我们,可以轻易的获取这些文化内容,并按照各自的兴趣去探索。我们心中的世界模样基本上已经没有空白了。但我们还是不敢信心满满的说,我们已经超越了“轴心时代”。从我们现时的角度来审视这些文化时,我们还是会生出无数的感概,很显然,“轴心时代”的思考中所包含的远见已经覆盖了我们的时间,甚至他们的思考还会继续走下去。

我们现在还不能解释为何在二十六个世纪之前,在不同的地域会同时迸发出这些思考与思想。最大的难题还在于这些思考之间还存在一定的相似性。他们究竟是如何完成“不约同而想到一处”这个动作的呢?我们无法得知。

站在更艺术话的角度来看,在“轴心时代”里,这些不同大陆之中产生的思考与思想是相当的孤独,乃是因为他们都首要面对遍布土地林立的众多神灵,在不亵渎神灵和不犯众怒的前提下,他们完成了对于“人”的思考,乃是完成了对“世界”最初的解释。我相信,在那个“轴心时代”里,绝非只有现在被我们提及这几个人才有这样的思考,而应该是围绕着这几个人的一群人共同具备思考。这一点正如俗语所言:独木难成林。

这些孤独的人群思考着与众不同的问题,并努力在同类当中找到认同。而那时知识的学习、认识和继承更多依赖口耳相传、心口复制这种模式。这些文明的小苗就是这样在不经意间存活下来。这些文化或文明就是这样在巨大的孤独里,迎着风迈向未知的世界,并在长久的时间里长成一片繁茂。

到如今,它们已经越过高山,跨过河流,穿过海洋,在当初没有被它们认识到的地域中开始新的漫步。这一点正如阿那克西曼德所言:“因为万物按照时间的秩序,为它们彼此间的不正义而互相偿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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