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与真 <仙野传说之三>
幻与真 <仙野传说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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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操！”程宇一把将鼠标拍向桌面，对着游戏中倒下的自己恨恨的骂了句。
程宇是一名大二学生，家在偏远的农村，父亲一向多病，无法长久劳作。幸好程家祖上精通占卜，其父得了真传便干脆以此为生。
程宇一向品学兼优，体谅家中不易，课余便去学校附近的麦当劳打工，日子虽然清苦，却也十分充实。
不久后，他结识了同校学妹方可可，这个女孩浓眉大眼，笑起来时，唇边会露出深深的酒窝。把程宇看的一愣一愣的。
方可可总爱找程宇买甜筒，一来二去，两人便成了恋人。
程宇会在每个有空闲的晚上，带上一个甜筒去方可可的寝室楼下喊她。她总从二楼转角的窗户探出头去，然后飞奔下来。那时的每时每刻，对于程宇来说，都是开心的，充满期待的。
直到今天晚上，程宇像往常一样等着方可可，然而等到的却是一顿突如其来的暴打。
“你就是咱们系的那个学霸？”程宇被打的爬在了地上，只听有人恶狠狠的问道。
程宇缓缓放下护头的手，借着昏黄的路灯，他看清了施暴者的脸，竟是李强。
李强是学校出了名的恶霸，平时很少来校上课，只因家中颇有势力，就连老师也很少管束他。
“问你话呢！是不是叫程宇？！”李强见他不说话，又毫不客气的踹了他一脚。
程宇自小瘦弱，自尊心却极强。他费力的爬起来，不知道李强想干嘛，只是瞪着李强，没有说话。
李强照着他脑门便是一巴掌，“你瞅啥？不服气啊？别以为拿了一等奖学金有什么了不起，瞧你这穷酸的样子，还敢打我女朋友的主意？找死吧！”李强的表情鄙夷而凶狠。一番话更是震的程宇头脑发昏。
方可可什么时候成了李强的女朋友?？？？程宇全身的血只往脑门上冲，正打算冲上去来个鱼死网破，一个甜筒早已照脸砸来，糊的他完全看不见路。
“就拿这破玩意也想泡妞啊！脑子瓦塔了！以后别让我看见你再来找可可！”
程宇擦了把脸，才发现自己早已被吃瓜群众团团围住。看着李强的背影，听着众人嘲笑的闲言碎语，程宇把拳头捏的咯咯作响，指甲都嵌到了肉里面。他憋住心中的愤怒，抬头看了一眼，却恰好对上了方可可的脸。
原来，她竟在上面冷眼旁观了这一切。
程宇的世界霎时失去了颜色，心都痛得没了知觉。他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夜色中隐约有一道黑影，缠在了他身后。
02
程宇满心愤恨，本想借助游戏宣泄，却不想状态不佳屡屡被秒。更显得自己像个笑话。一时索然无味，程宇伸手打算合上电脑。
“我可以帮你收拾李强。”一个对话框突然在此时弹出，是一个陌生人的私信。
程宇一愣，鸡皮疙瘩爬了一身。他下意识转过了头，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黑暗里注视着他。
“你是谁？”程宇很少有时间玩游戏，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游戏ID。即便这个人今天躲在人群里看着好戏，也不可能有这样的火眼金睛。
“我认识你，你却未必认识我。我只问你，夺妻之恨，当众羞辱之仇，想报吗？”
看着对话框里跳出来的问题，程宇情不自禁的想，想！必须想报！这泼皮太可恨，若自己寻到时机，必定要将他打的半身不遂才行！
“行。”
对话框里，只弹出了这一个字。
03
程宇晨起在操场背英语，方可可的事情让他很是躁郁，他只得发狠的学习，来转移注意力。
“爆炸新闻啊！李强昨晚好像不小心从四楼掉了下来！”
“是啊，我也听我在医院上班的舅舅说了，现在全市最权威的骨科教授都在李强那了，但即便是这样，他这辈子估计也只能躺在床上了！”
走在前面的两个人在说八卦，眉飞色舞的样子很是兴奋。程宇却听的胆战心惊。
这不是他昨晚的那一转念吗？怎么转眼便成了真？
程宇朝寝室飞奔而去。
他喘着粗气，打开游戏。心不由自主的砰砰乱跳，仿佛下一秒，就能蹦出自己嘴里。
“李强那事，还满意么？”对话框弹出便语出惊人。
“我昨晚明明没有搭理你！”程宇的汗一粒粒滴到键盘里。
“嘴上没有，心里却搭理了。”
“你不是人，你会读心！”程宇感觉危险的气息极速向自己逼近，让他无所遁形。
“对，我存在于虚幻。”显示屏闪烁，透着诡异的光。
“如果你存在于虚幻，又如何能对李强下手？”程宇忍住恐惧，又问了一句。
“幻与真本就相辅相生，若真实与虚幻在同一时空相互转换，你分的清吗？”
若真是如此，这东西果然是无孔不入。程宇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他此刻能对李强下毒手，来日自己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呢？他想合上电脑，不！他想把电脑扔出窗外去，与此一比，什么女朋友被抢，什么当众被打，都变的那么的微不足道。多希望自己没有玩这个游戏，也没有遇到这个鬼东西！
“过河拆桥真不是一个学霸该有的品质，况且，我对你本无恶意。”游戏中滴滴的信息提醒声将他惊醒。
“你到底想做什么？”程宇按着键盘，全身绷紧。
“你实在不用这么草木皆兵。我也不过是给了你一个善意的帮助而已。春去秋来，万物更替，李强和方可可也不过是你人生中的一个小小插曲。你相信吗？若得吾助，你即便是要主宰这个世界，也不过只在须臾。”
04
看着游戏背包里突然多出一堆逆天装备，程宇心下一点也不轻松，他不知道对方在暗暗盘算着什么，游戏里的好些东西，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包括一只火凤凰和一个…伴侣。
那伴侣模样俏丽，丰乳翘臀，妙曼的身材在一袭红纱的包裹下，若隐若现。她的名字一直在头顶闪烁，小倩。
程宇尚在端详，却眼睁睁见这女孩从电脑中走了出来。身披红纱，笑的荡人心魂。
“凡有所相，皆为虚妄…” 程宇大惊失色，闭上眼睛反复念叨着。
念了大概五分钟，睁开了眼睛，却发现小倩一身红纱已然褪尽，只有一具横陈的玉体正打算依偎进程宇怀里。
程宇猛然推开小倩，抱着电脑，便冲到了屋子的另一角。
“谢谢美意，找媳妇这事，我还是喜欢自己解决。”程宇满头大汗，快速的敲着键盘。内心已然滋生出许多欲望，却也不敢贸然享用这诡谲莫测的艳遇。
对方答道“如你所见，有了我，你一切的所求都会立刻实现。来吧，就在镇妖塔，我们不见不散。”
05
程宇皱着眉头，看着游戏中画风突变的任务场地，有些心神不宁。
自从电脑屏幕扑哧扑哧闪了两下，这游戏便彻底转换了风格，布景阴森诡异，陷阱奇多无比，而且各色怪物都是忽然之间便冒出来发动攻击。之前开了护盾，路上虽多波折，也是有惊无险。可临到目的地时，却突然跑出来一群小怪，没有伤人，手脚却快，把他的装备偷了个干净。
程宇骑在火凤凰上，想着李强的不可一世，想着自己的贫困艰辛，他扪心自问，除了出身，他又比李强差在哪里呢？程宇沉下一颗心，直奔游戏所示的镇妖塔，早已把之前的恐惧忘的一干二净。既然上天给了他这个机会，即便前路是地狱，他也要一探究竟。
触目一片汪洋，海的对岸便是目的地。正在此时，巨浪卷起数丈，突然直冲天际，从深海飞出一条身长数丈的金色长龙，对他发动了猛烈的攻击。凤凰在缠斗间将程宇甩到了对岸，自己却与龙一起，沉入了海底。
程宇在天旋地转中爬了起来，全身像要散架一样的疼。四下一看，发现自己已然置身于一坐佛寺之中。然而此处颓败，天色暗淡，大佛身上布满了灰尘与虫网，更透出一抹阴郁的色彩。庙中似有梵文唱经之声，更似有人呼唤。程宇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到我这来…”
这个声音，一直在脑中回荡。程宇着了魔一般，径直走向寺庙身后的深山。一路阴风邪雨，路边的荆棘划破了脚踝，也犹然不觉。
山之深处，镇妖塔已赫然伫立在程宇眼前。程宇懵懂上前，一把推开了塔门。一股邪风呼啸，穿过程宇的身体，四散而出。
程宇霎时清醒过来。摸了摸自己的脸，看了看流血的脚踝。
自己不是坐在寝室的电脑前打游戏吗？为何真的来到了这镇妖塔前。
这是真实，还是虚幻？
“哈哈哈哈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魅离等你很久了。”
话刚说完，一个银发碧眼的男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那人五官冷峻，眼中透出一股邪气。是他！那个在游戏里和他说话的人。虽未见过，程宇几乎一眼便能认定。
“程家的人啊，就是聪明。”那男子邪魅一笑，“我们原本真可成为朋友，要怪就怪你家祖上，联合那个恶僧将我困在此处两百年！”
“你…什么意思？”程宇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魅离也不着急，他等待了太久，磨出了足够的耐心。
“你本无辜，这关头也不妨再给你讲一个故事。”魅离无聊的摆弄着手上一枚精致的剪纸，竟是一只火凤凰。
程宇明白自己落入陷阱，想离开却发现浑身像被定住了似的不得动弹。
“两百年前，我刚修成人身，来到凡世。这人间景色真是美啊，但人却真是奇怪。他们隐藏内心的阴暗丑恶的欲望，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你骗了我，我又骗了你。实在是没意思。于是啊，我就去戳破他们的谎言，看着他们翻脸，打的血肉横飞，的确比看着他们假惺惺的互相恭维要顺眼的多。”
魅离话锋一转，表情也变的扭曲起来。
“可是呢，方慧那个臭和尚，竟假意与你祖上争执佛法与道法的高下，引我前来。二人合力，将我镇在塔中。可恨修道之人，心思太过深沉，是我疏于防范！”魅离越说越激动，凑到程宇跟前，似是要将他撕成碎片一般。
“孽畜一派胡言！”程宇身体已僵，无法回头，只闻其声，惊觉竟是自家的父亲大人！
“程家人，来齐了…”魅离眯起眼睛，蓄势待发。
程父一身道袍，站的笔直护在程宇身前，“祖父临终前便嘱咐我好生看护结界，没想到，你肉身虽困在塔中，神识却从结界中找到了一丝裂缝，以神识结虚幻世界，与结界裂缝对接，竟将我儿骗了进来！”
“多说无用，如今塔门已被你儿子打开，我只用杀了你们，结界自会闲散。”魅离心情大好，他自然看不上程父那副病殃殃的模样，程宇就更不在话下。
此刻，他反而没那么着急，玩心骤起。
一边百无聊赖的应付程父毫无威胁的攻击，一边解了程宇身上的咒术，用念力激起他心中的恶意，引他攻击父亲。
程宇莫名觉得心中有种止不住的愤怒，戾气不断的从体内溢出，竟化为一把利剑，聚在手中。
剑气直直的指向父亲，拽着他的身体向前倾斜。
“爸！！！！”程宇费力的抱住手中的剑，惶恐的哭喊。
“止剑先止心！想想静心咒，想想入定时的无欲无求，儿子，你可以的！”程父一边说着，手中暗暗加紧布着阵。
程宇依言，闭上眼睛。心中默念静心咒，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保持平静。利剑顿时消弭。
程宇喘息粗气，看着父亲步步退守，奋力冲上前去，程家的男儿，自当是上阵齐心。父亲年迈，即便他只是从小和父亲浅学了些皮毛，做为儿子与闯祸者，他也绝对不能在此刻认怂。
“不自量力…”魅离读到了程宇的内心，嘴角露出讥讽的笑。他没想到程宇居然能冲破自己布下的念力，不过程宇此时送上门来正合他意，若趁此时机下手杀了程宇，程父自然伤心欲绝，方寸大乱，一切便是轻而易举。
魅离一个闪身便已到程宇面前“走好，学霸。”魅离说着调动一身的戾气，击入程宇胸前。这一掌包含了魅离两百年的怨恨、等待与孤寂。掌风阴毒狠辣，令天地色变。
当程宇倒下，听见一声凄惨垂死的嚎叫。看着眼中这个颠倒的世界，以为这便是他最后的告别。
06
“你以为你躺在地上很帅啊？还不滚起来回家！”耳边传来了程父的怒吼。
程宇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一骨碌的爬了起来，他居然没死，而且毫发无伤的躺在离自家不远的一个山坡上。
“爸，魅离呢？”程宇追上他爸的脚步问。
“你想他啊？”程父没好气的给了他一记白眼。
程宇吃了瘪，讪讪的道“哪能呐，爸，你快给我说说咋回事啊！”
程父叹了口气道“魅离汇聚了天地怨气，生而为妖，能读懂人心，极善魅惑之术。最爱做的便是挑起人类心中的恶念，看他们自相残杀。先祖为镇此妖，在塔中设下法阵，塔外布下结界，非程家后世子孙均不得入。偏被你这死孩子误闯进去，开了塔门。”
程父看着程宇满脸心虚的表情，接着说道“想也知道，肯定是你心中起了歪心邪念，让他有了可乘之机。还好我早有防备，凡事突如其来必有古怪，以后要引以为戒。”程父抚了抚自己的袖袍，一脸讳莫如深的神情。
程宇自幼便不善修道，程父担心总有一日魅离会找上程宇。便耗了十年阳寿，在程宇身上种下反噬咒术。凡有想以妖法取其性命者，所释妖力皆原路回转反噬妖身。
今日，程父又将程宇做为阵眼，延伸了塔中法阵。当法阵感应到阵眼将要面临覆灭威胁，将自行扩大十倍法力，将入侵者封印。双管齐下，万无一失。而程父要做的，便是以定力隐藏好自己的心意。当魅离选择首先对程宇出手，他便已经输了。
“爸，好可惜啊，我居然没有亲眼看见你封印魅离。一定帅呆了！我一直以为你是江湖骗子呢！”程宇兴高采烈，早已把刚刚的命悬一线抛诸脑后。
迎着升起的朝阳，两人渐行渐远。只留下那句让人深思的-----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