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时,我用了一个月在学校悄悄赚了十万块
文|般若芙殇
1
前一阵子回到台湾和几个高中同学聚餐,饭后没有什么特别安排,便提议到其中一位家里去做客,大伙儿一致赞同,于是在路上买了些小食零嘴,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出发前往。
常年居住在内地的我阔别台湾已20余年,每每回到家乡总是让这些老朋友热情款待,而这位同学的新居是第一次来,没顺手带些伴手礼还真感觉有点过意不去。
或许是为了配合我和他们的交集渐少,彼此话题便围绕着25年前的高中记忆开展,这位老同学十分念旧,神秘兮兮的引领我们进入他的书房,在角落的书柜上原来还摆放着高中时那些收藏,点点滴滴的回忆令人难以忘怀!
“嘿!般若,记不记得这个啊。”
当然记得,400米接力第一,三对三篮球比赛冠军,还有一旁琳琅满目的记忆!正当大家兴致冲冲的说这道那时,我把眼光落在其中一件物品上面。
“你连这个都还留着啊!”我拿起一套纪念徽章,笑着说。
“当然啊!这可是咱们高中时候全校最重要的记忆,怎么可以随便忘记。”
“我的也在!”;“唉,我的弄丢了!”几个声音在一旁穿插着。
“走,去泡壶茶我讲个私藏的故事给你们听,但是听完不可以动粗揍我哦!”他们一脸狐疑的面面相觑,不久便跟着我走到客厅来。
2
要说起这段故事还得从更早一年说起!
那一年我以理科综合和数学满分的成绩,将险些不及格的英文成绩拉平,好不容易还是进入了重点高中,但由于贪玩的个性加上父亲远赴大陆投资疏于管教,刚入学的第一个月便惹祸上身。
缘由是当时看见一个徽章,据说是某个高三班级定制的毕业纪念品,约莫硬币般大小,多嘴的我在公车上随口说成本应该只有几块钱吧,结果隔了两天我便被“请”到高三的男厕所去。
那是中午吃饭的时间,还没进到厕所就已经闻到一股浓厚的烟味,果然一进去烟雾弥漫,差点儿呼不过气来!
我左右各站了一个人,门口还有人看着,而里面敞开衬衫的、三七步站姿的、还有爬上水泥挡、洗手台坐着的算一算大概还有十来个,人人手上叼根烟,吞云吐雾不可一世之态。
“听说新生里面你很嚣张哦!”一见我进来一句狠话便落在了耳边,当然这句话省略掉几个脏字。
我看到眼前的阵仗心里还是有些虚,但临死之前总要讨个明白,一问之下还真是我的多话引来横祸,原来那枚徽章是两个毕业班共同定制的纪念品,而眼前这位正是负责的人。
“还几块钱,我给你50块你去做给我看!”一个烟屁股弹到我身上,在制服上散开出火星,不一会儿又熄灭,衣服上留下一个白灰色的痕迹。
我低头拍一拍衣角,幸好没烧出个洞来,但是这个举动倒是令我有些恼怒,或许是这突来的气愤中合了恐惧感,我缓缓抬起头望着他,笃定的语气问说:“做几个!”
顿时,周围的人似乎感到诧异而鸦雀无声,不久又像期待什么一样转过头看着被问话的人。
“起……起码也要做……做100个。”
或许他们不知道从小看着父母做生意、开工厂的我已经在心里开始盘算,而初中的好友家里便是做塑料模具,自己还好几次去他家玩过,叔叔曾告诉我那工艺的流程。
“100个我做不了,如果是200个我可以做给你,一分钱不赚。”周边的人像看戏一般嘘了一声,又转头望着被问话的人。
不待他回答,我伸手将兜里早上妈妈给我的1000块买公车月票的钱拿出来,作势递给他并说:“真要做的话,我就亏这么多钱,要的话你拿去。”
见状旁边的人开始躁动起来,像一阵浪拍起,淹没了沙岸,退潮时那嚣张气焰连同足迹一并被带入了海里,未等到下一个浪上岸之前另一个人便无趣的说:“走啦、走啦、没意思,都回去睡午觉了,我看他也不是有意的。”
不一会儿人都散去,只空留我一人呆呆站在原地,手中拿着钞票,而内心才似乎后怕起来,正感觉身体微微颤抖着。
“学弟,你也快回去吧!”一个清澈响亮声音从男厕所外传来,把笼罩着的烟雾弥漫震出一条通道来。
3
那几年不爱读书的我,把心思全部放在一旁,一切和学习无关的事,几乎所能样样精通,除了贪玩倒也没惹出什么大麻烦,而成绩平平保持着低空掠过。
那群瘾公子们毕业了,又一届新生进入高一,当然我也升上了高二。
某一天自习课,邻桌的同学拿着几种颜色的笔在书上画呀画,凑近一看“旷野季情”四个艺术字正躺在他语文课本上,约莫两根指头长宽,还涂满颜色刹是好看,我突然在心里想起一件事。
“这个给我好不好。”
“这是课本耶,给你我怎么办!”
“没事啦,我的给你。”没等他同意,我将我的书丢给他直接把他的放进书包里。
放学后我急忙找进一家小型工厂去,这个熟悉的车间似乎没怎么变化,机器的声音仍呜呜响着,我直往办公室里走去,一个中年男子正端着水壶开门走出。
“叔叔,记得我吗?”
“咦!般若啊,你怎么来了程翔还没回来呢。”
“我是来找叔叔的,有事要拜托您帮忙!”
进了办公室叔叔热情款待,还泡了一壶高山茶,直说这是好茶,一两都要上千呢。
闲话家常后,我拿出语文课本翻开那一页给他看,问说如果做这样的徽章大概要多少成本。
叔叔说成本倒是不贵,但是要开一个模具可能都要好几千块,还询问要做什么用。我告诉他是要做毕业纪念徽章,专程过来咨询一下成本。
“这倒好办,这样吧,模具和设计外型的钱大概6000左右你们出,材料费就全算我的。”叔叔豪爽的答应还问说总共需要几个。
我暗自盘算了一下,然后贼笑的开口:“我想做成6个颜色,每个颜色1500个。”
“六乘以一千……哇,你要九千个啊!”叔叔一脸惊恐张着嘴望着我。
我像做错事的小孩低声的开口:“要不,少一些也行。”
空气突然凝固了起来,一头幼狮正张口要往那头大象的腿上咬去,然而明明知道会疼,那早已脱口而出的承诺却被那堵叫做自尊的墙给挡在外头,于是那只脚像被钉住了一样,进退两头难。
中年男子若有所思的神情,许久后眼睛突然往车间方向望去,思路仿佛顿时被打开了一般。
“好,还好有那些余料,别说九千个我就给你做一万个!”
我欣喜若狂,恨不得跑过去立即拥抱他,与此同时左脑开始幻想着事成之后的收益,右脑也正盘算如何先凑齐那六千块。
4
一个星期过去了,这天是约定好看样品的日子,我省吃俭用、蒙骗偷拐的最终也才凑到四千块。不得已之下还是向姐姐开口了,也请求她不要问我需要钱做什么,四姐果然没问,义气的给了我两千块,还问说够不够。
那天放学后我带着六千块去叔叔工厂,看到样品的我整个人欢欣鼓舞,那徽章简直比我想象的更加完美,六个颜色并排时浑然天成,似乎缺一不可!
我将钱交给了叔叔,还问他到底一万个做下来要多少成本,他告诉我如果不是那批多余的材料,所有费用加起来也将近要一万五左右。我又在心底盘算了一下,隐约中还做了一个小小的决定。
又过了一个星期的夜里,一台轿车缓缓在家门口停下,方向灯的闪烁,似乎把周围的气氛渲染的有些莫名的紧张。
驾驶座下来了一位男子,他利索的转身走到车尾,打开了后车厢取出六大袋沉甸甸的重物交到我手上,说还有急事便挥手告别又风尘仆仆的离去了。
进门时不小心被四姐撞见,问我那是什么,我告诉她这些就是那两千块钱,还让她赶紧帮我提到房间去,虽见一脸的疑惑倒也没多问什么,我答应她不会做坏事,她也就一如既往的选择了相信。
那些成堆的徽章像山一样盘踞着我的床,几乎是茶不思饭不饮的想着该如何用最简单有效的方式处理掉,而且还得神不知鬼不觉,绝对不能让人家知道是自己所为,否则后患无穷,兴许还得闯大祸呢!
5
到了第四天我终于开始执行拟订的计划!
那天我带了60套徽章,每一套六个颜色钉在一块经过我细心加工的硬纸板上,其中紫色是最漂亮的,我将它放在最上方醒目的位置,同时还复印了60张煞有其事的“订购单”。
订购单上其实只是标明每一种颜色,当中却独缺紫色,每个颜色后面预留了空位填写总数,最上方则是班级名字和总金额的填写位置。
中午我找了一位被留级在高一的同学,先前两天我已知会过他,只不过当中有所隐瞒,他一直以为和我一样是个“工读生”,而且是个价值不菲的工读生,另外还让他去找了三个头脑伶俐的助手,主要是避开熟人。
高一担任过一学期班长的我,知道学校经常会利用午休时间召集各班级干部公布事情,于是打算抓住这个机会执行我的第一步计划!
我和留级生来到教官室,中午会有一个教官执勤,而里面有个广播扩音器,之所以选在这一天,是因为执勤的教官是个熟悉的大好人。我们一前一后进去,我直接找教官闲聊去,而他尾随而后,假借是学生会名义要来广播召集班干部,教官不疑有它反倒是念叨起我来,说不认真学习什么的。
很快学校的广播已经响起:“全校各班班长午休时到学校中廊集合”,我暗自称赞他选了个天高皇帝远又不会被怀疑的地方,同时还想着眼前如何脱身的方法。
“对了,教官您找我究竟是什么事?”
“我没找你啊!”
“哎呀!肯定又被整了,教官我先走了。”
6
两个人各自往自己的教室飞奔,我拿着装有徽章样板的手提袋,而他则喊起另外三名助手,马不停蹄的又赶往中廊,远远便看到各班级的班长正陆陆续续到达。
为避嫌我仍装作一副工读生的模样,留级生则按照交代他的方式,颇有台风的开始讲述,娓娓道来还不时穿插自己的临场发挥。看见自己的知人善用,我差一点感动的痛哭流涕,而另外三名学弟则战战兢兢在一旁慎重待命着。
“所以,每一个是20块钱,一次买整组100块就多送一个紫色徽章,如果只单买紫色要35。”听到我自己定的这个价,心脏差一点跳出来,只好弯着腰假装整理起袋子里的东西。
全校一共58个班级全部到齐,每一位班长带着一组样品和订购统计单回去,名目XXX高级中学纪念徽章,三天后由三位助手前往各班收取统计单,再隔天仍由他们送徽章到教室并收钱,而那组样板则送给各班班长。
其后三天是个难熬的日子,正如已然放出的长线正散布在湖畔周围,湖面上只有微风吹过,却看不见底下究竟是鱼群争食亦或空无一物,胜负在即如坐针毡!
7
终于第三天到了,这一整个上午我不出一声,上课时更是心不在焉,直转着手上的笔,眼里盯着不是眼前之物,而是彷徨和期待。在忧心之余也曾经一度想过,只要回了本够支付留级生他们几个所允诺的费用就好。
午休时留级生将那一摞纸交给我时,给了我一个诡异的眼神,我直觉告诉自己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我按耐着心情问他自己有没有买,他告诉我说买了五组准备送人,而且在高一的班级中已经成为一种风靡,听说连高二、高三也是一样。
“所以……你统计过了吗?”
“嗯,来之前用计算机算了一下。”
“大概多少?”
“一共是十三万六千三百多。”
这个数字着实让我大吃一惊,双脚顿时像飘了起来似的,但脑子却格外的清醒,那僵着的脸尽力忍着不笑,像是一个冰冷的铁笼,将那雀跃不已的心,给深深关牢,深怕一不小心飞了出去,这天大的秘密便会公诸于世了。
“这个老板真会做生意。”留级生似乎有所感叹的说着。
“是啊!卖了不少。”我回答着。
“不知道一个能赚多少钱?”
“应该……不少吧!”
那天晚上我按照单子上的数字将床上的徽章分成了五十八袋,隔天拜托姐姐开车送我到了学校。那个下午我整个包里满满的都是钱,依照约定也支付了留级生他们一共五千块的高额“打工钱”。我想他们应该会很开心才是,就像他们也认为我会开心一样。
那个能看得见夕阳的校门口,放学时几乎在每个人的书包上都多了“旷野季情”的徽章。走出校门自然会抬头挺胸昂首阔步起来,因为这是重点高中象征荣誉的全新图腾。
而毕业后的校友看见它也能想起历历的往事,兴许这还是那个心仪的人送给自己的定情之物呢!
放学后我又绕道来叔叔家喝茶,其实是很想和他分享一些喜悦,但是看见今天的他忙进忙出的,于是我也不便再打扰了。趁着他不注意时我在本子下压了一万块,我感觉这样子做心里会舒服一些。
而四姐的钱我却忘了到底有没有还给她!
8
“所以说,你瞒了我们25年了哦!”
顿时老同学们一阵讨伐声四起,一个说当年买了两组送人,另一个怪我那时候不出声,兄弟居然连帮忙当个跑腿都不够资格,讲到愤慨时还出手过来,再后面就疯到无法收拾了。
仿佛大家都回到了高中时代,彼此正襟危坐的坐在教室里听课,等到讲桌上老师转向黑板之际,大家手中准备好的纸团便互相攻击。那群奸诈狡猾之辈,故意往老师身上扔上一个,等老师气愤的转身大喊是谁,则齐刷刷的指向那个早已被设计的倒霉鬼。
那一段岁月是青涩的,却又有一点老练,有为着前程努力学习而孜孜不倦的,也有像我这样游走在贪玩边缘的学生。更有多年联系注定要疯到老的伙伴,当然也少不了那些更多稍纵即逝的短暂情谊。
“喂,般若……你说那个杨宗纬会不会也买了你的徽章啊?”
“杨宗纬!”
“对呀,他是我们下一届的学弟,那一年他刚好读高一。”
稍后他们几个饮酒助兴起来,酒意越浓兴致越高,讲到惆帐之处便相互慰藉,愤慨之时那些个陈年旧帐又通通被翻了出来鼓捣折腾。
“唉,般若就你最没意思,一个人离开我们一走就是那么多年。”
我笑着不答心里却想着,这何尝是自己所愿意,有些事情一但决定去做,那一刻就是一辈子的改变了,而人生如果可以倒带,我倒是愿意用更多的努力,来和大家做相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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