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恋(二)
“哇哇,我脚断了,小易好痛!”
“小易是吧?别动,千万别动,等我啊。”我摸索着去找背包,还好先前买了手电筒。
“嗯。”
在那一瞬间,我的背僵住了,那声音虽有哭泣夹杂于其中,但却充满了信任,很温暖,其实刚才我不确定自己还会找他的。
好在距离并不远,我拿来手电筒,很快就转了回去,灯光照射到小易身上。因为抽泣,他的肩膀剧烈的颤抖着,在黑暗中,显的非常矮小。
我蹲在他身前,轻声哄道:“小易,让我看看你的脚。”
“呜,怎么办,小易的脚断了,小易以后都没脚了,呜哇哇……”
我也不管那哭声,径直摸向他的脚,已是仲夏,他穿的仍是长裤,好在是大脚裤,向上一撩,入眼的是那纤细有些红肿的脚踝。
我伸出手摸了一下,只是,那家伙一脚狠力踢向了我的肩膀,一脚将我揣翻在地,背部又传来一阵刺痛,我感觉自己的锁骨都快凹进后背了!
“艹,你这傻子!”我一下翻起来,手一挥又碰到了鼻子。“嗷!”倒抽一股气,我发气的一脚踢向了旁边的松树,那几欲分裂的疼痛使我失去了理智,大骂:
“擦,我擦!”
这就是我与白小易的初次见面,我因他弄的伤痕累累,那时的我不知道,我与他的最后一次见面,我连他男性的尊严都伤了。呵,果真不负这扭曲的心理!
好一会儿,他估计是看我生气的样子害怕了,一瘸一拐的走到我身后,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角,带着空腔说:“喂,对不起嘛。”
我抬起手,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几步走到背包前,一屁股坐了下去,关了手电筒就躺在了地上。
天色真的完全黑了,透过叶隙隐隐约约还可以看的到点点星光,耳际是深林里小东西活动的嗦嗦声,我在怀疑自己来这真的对吗。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后,我气也消了,觉得这么对一个傻子自己简直不是人。
我打开手电筒,一照,吓我一跳,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来的,反正这么一照,这人就如同凭空出现一般,异常惊悚。
他见我坐起来了,痴痴笑着:“喂,你不生气了吗?”
“咳,小易,那个,刚才对不起。”我尴尬的咳咳嗽一声,道着歉。
“喂,我们回家好不好?”他自顾自的对我说着,咧嘴傻笑。
“嗯,我送你回你家吧。”
“谢谢,嘿嘿!”
我从包里拿出了钱包揣在兜里后说:“过来。”
我蹲下身子,拍了拍背,示意他趴上来,他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毫不客气的猛力趴了上来。
那时,我感受到了他真的很轻很弱小,这或许也是助长了我对他的感情吧。
他也不算傻,主动的拿起电筒照明指路,而行李也只得过会来拿了。
“喂,你是孙悟空吗?”
“嗯?我长的丑吗?”
“不丑,我姥姥说只要我有困难了孙悟空就会来帮我。”
“呵!”我笑了,这笑里有嘲笑。“记住了,我叫颜镹尘。”
“你不是孙悟空,那你怎么凭空在这呢?”他懒懒的将头放在我的肩上,热气喷到我的脖颈,痒痒的,我不自觉的扭了扭颈子,却一下贴上了他柔软的嘴唇。
我更是浑身一僵,而后继续走,闷声答道:“你说怎样就怎样。”反正送他回去了,就不会再有交集了。
“哦耶,小易有自己的孙悟空了,孙悟空会一直保护小易的,哈哈,小易好开心啊。”
“喂,别动啊!”他在我背上蹭着,开心的手舞足蹈,灯光也四处乱晃。
才一会儿,他就撒娇似的嚷着要睡觉,我为了给他提精神,就给他讲孙猴子的事。
好在过后,他家那只的狗来了,他当时就对我呢喃了一句,就睡了。
我也只得跟着那只狗走,估计是因为人傻所以宠物就有灵性的多,他才安然活到现在的吧。
很快我就到了他家,这是间小木屋,很古朴。那只狗狂吠了几声,就从屋里走出一个老太太来。
她提着盏油灯看了一眼我,说:“进来吧。”
这声音很干脆,想来也是一狠角色,然而也的确如此。
回屋后,我才发现这里没有电,只有一盏古旧的油灯放在这屋子的桌上,灯光昏暗,思想上感觉暖暖的,真的有种家的感觉。
白小易至此也没有醒,这样单纯的幸福,真的很好。
我将他放在那张足以让三个人睡的床上后,这老婆婆叫我在外屋坐会,就自顾自的给白小易拖鞋洗脚了。
我这会其实很累,背部仍是一阵阵的抽痛,鼻子感觉肿了,连抽气都有一丝丝阵痛。
在别人家,我有点拘束不敢太随意,于是就挺直了腰杆,看着这屋里。
这屋子虽不宽敞,但有的东西很少。只有两个原木凳子,长方形木桌,以及桌上的那盏油灯,屋壁由于灯光太暗,我无法看清。
“辛苦你了,孩子。”老太太把手里盛满水的碗递给我,也坐了下来。
我连忙站起身,弯腰双手接住碗,喝了一口,笑道:“不辛苦不辛苦,谢谢。”其实我并不渴,只是很累。
“今晚就先睡下吧,有事明天再说。”
“噢,谢谢!”
“你和小易一起睡吧,我老太婆老了,也去睡了。”她说完就站起了身,往偏房里走去,撇下我一个人尴尬的坐在这里。
那晚,估计是我真的太累了,一夜无梦,睡的很香甜,很踏实。
第二天,我醒时,看了一眼手表,还七点钟都没到,而白小易就抱着枕头缩成一团。
在别人家,我也不好意思赖床,起床时,我感觉全身都是酸痛的,包括骨头,完全如同散架一般。
这么清晰的看着,这木屋里除了基本的家具,什么也没有,完全不像一个家,但莫名的很温馨。
走出木屋,是一小块很平坦干净的空地,还被几块菜地包围着,最外层才是松树林,这般,真的犹如与世隔绝。
这里很清静,偶尔传来几声鸟唧唧喳喳的声音,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想到这会就要离开这里,有点不舍。
“你醒了?那是你的行李吧?”
对于这突然响起的声音,我吓了一跳,寻声望去,在木屋的后面,还有一个小木棚,里面堆了一捆木柴,还有那电视里面的土灶。
而那老婆婆正在烧火,锅里煮着什么,她旁边就是我的背包和帐篷。
“啊!怎么?”我有点惊奇。
她也没回头看我,仍往灶孔里放木柴,说:“今早我跟着小狼出去,看到了就猜是你的,就拿了回来。”
“噢,谢谢婆婆!”我走近木棚里,蹲下身想帮帮这老人家,可却无从下手,一时觉得自己很多余。
突然,昨夜那狗窜了出来,直追着我的手舔,又温热又湿漉漉的,我有点厌恶,躲着它,它又紧追不舍,这家伙怎就跟那傻子一个样。
“来,小伙子,帮我老婆子烧火。”她站了起来,走到灶后,揭开锅,原来是米饭。
我别扭的学着她的样子往火里扔木柴,好在是清晨,不太热。
她问道:“离家出走了?”
“没有,我出来玩的。”
“你们这些城里娃娃咯,可怜,一天都在那城市里关着。”
我没有吭声,她又继续说:“在我老婆子这多玩几天吧?陪陪我那小外孙。”
“既然想有人和他玩,你又干嘛住这呢?”
后来,我还是住这了。
婆婆说白小易的爹死的早,母亲不得去玩打工,一个月寄钱回来。而白小易也是在十岁时发了高烧,烧坏了脑子,使得智商永远都只有十岁那般。
早些年他们也住在茶店街上,可同年人取笑他,欺负他。
连那些孩子也学着别人欺负他,这些孩子或许傻子是什么概念都不知道,一时图个好玩,日子久了,也是受了父母的影响,才会如此。
哎!自古中国农民有四大症状:愚、贫、弱、私。
她老婆子世面见多了,也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可每天晚上小外孙都抱着她哭问那些为什么要欺负他,她的心真是被刀割啊。
一年前,她用了买棺材的钱,请人造了这间小木屋,还给白小易买了只狗,也就是小狼。
山里有趣的东西多,白小易也玩的自在,有时太晚了,小狼也会回来领婆婆去找白小易。
晓此,我竟有种与白小易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那天,我和白小易谁都没出去,婆婆给我们弄了些草药,涂在伤口上,很清爽。
我也发现了,其实白小易长的很秀气,甚至有点女孩气,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他只有我肩膀高,却老喜欢用手勾住我脖子,然后借机爬到我背上来。
白小易一天很活跃,拉着我直往山里跑,真的就是一个小孩子。
但他对我很依恋、很信任,我说的话他都听。我也不敢对他说玩笑话了,因为他会傻傻的当真。
婆婆也信任我,随我带着白小易出去耍。这可能也是间接的让我有机会对白小易做了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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