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风云录 - 46 - 功败垂成

独孤云之前在恶虎帮被孟烟寒打了一掌，逃亡的过程中又和他对了一掌，虽然得李轻尘助力将失魂咒消解了，但受伤仍然极重。

李轻尘虽没受伤，但背着独孤云亡命奔逃，身体和内力的消耗也是极大。当下两人各自静坐运功，直到天色擦黑，李轻尘功力尽复，料想孟烟寒早已远去，便又背起孤独云，另寻小路下山。

独孤云最为关心的是他那帮逍遥窝兄弟的生死，虽然身上有伤，但还是决定回荥阳去探明当前的局势如何。此次行动原本计划周详，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孟烟寒，功败垂成已是定局，他只求兄弟们能够安然无恙。

只是恶虎帮穷凶极恶，八大金刚武功高强，连震虽然身受重伤，但却并没有死，只要他还活着，就可以指挥恶虎帮的人将逍遥窝的一众兄弟一网打尽。

独孤云原本打算以武功降服连震，将他或擒或杀，镇住恶虎帮众人，令其不敢轻举妄动。没想到他受伤逃亡，逍遥窝的一干兄弟变成了孤军深入，能不能逃出恶虎帮还是未知之数，即便能逃出去，损失也必然极为惨重。

李轻尘新拜了大哥，心中喜乐无限，只想着要跟独孤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对他的这个决定自然全力支持。

他见独孤云半晌不语，知道他一面为逍遥窝的兄弟们担心，一面又极为自责，将此次行动失败的责任都归结在他一个人身上。他本想安慰独孤云几句，却由于见识有限，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只好脚下生风，以求尽快抵达荥阳城，查明情况，好让独孤云早点安心。

两人到达荥阳时已是深夜，城门早已关闭，李轻尘按照独孤云的指点，绕到荥阳城外一座破落的山神庙中。离庙门还有三丈多远，黑暗中突然伸出两根竹杖，分从李轻尘左右两边向他袭来，李轻尘心中一惊，身形尚未移动，背上的独孤云两臂轻舒架住竹杖，叫道：“是王兄弟和马兄弟么？”

两条黑影从黑暗中蹿出，其中一人道：“是左护法？”独孤云答道：“是我。”那两条黑影快速来到李轻尘身边，原来是逍遥窝负责守夜的两名弟子，见独孤云伏在李轻尘身上，禁不住惊喜交集，对着黑沉沉的山神庙叫道：“左护法回来啦！”

山神庙立刻亮起一盏灯火，紧接着十几个人一涌而出，将李轻尘和独孤云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

“左护法回来啦，太好了，大伙正担心你呢。”

“左护法你受伤了，伤得重不重？赶紧让施大夫给你看看。”

“快扶左护法进去休息，拿馒头清水来。”

“大伙正愁没个主心骨呢，这下终于安心了。”

李轻尘见群丐个个对独孤云亲热异常，嘘寒问暖，却没有一个人提起日间恶虎帮的事，也没有一个人说一句埋怨的话，心中对独孤云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看来自己的这位结拜大哥平日里人缘极好，大家才会对他如此拥护爱戴。

独孤云没有回答众人的问题，嘱咐李轻尘将自己放下来，对众人道：“各位兄弟俱都安好，独孤云心中甚是欣慰。”他随即拉着李轻尘道：“这位是我的结拜兄弟李轻尘，今天就是他将我从恶虎帮中救出来的。”

群丐一听，顿时对李轻尘刮目相看，刚才还对他不理不睬，这会却着实亲热起来。李轻尘从没被这么多人关注过，心中既兴奋又有些不好意思，紧跟在独孤云后面进了山神庙。

施元生迎面走来，对着独孤云看了一眼，连忙从怀中取出一枚丸药，对独孤云道：“你内伤不轻，先把这枚药丸吃了，然后静坐运功，我帮你疗伤。”

独孤云将药丸接在手里却没有吃，问道：“我走之后，恶虎帮那边情况如何，兄弟们都逃出来没有？”

施元生道：“你被人救走之后，孟烟寒和温姑娘都走了，连震因为身受重伤，被韩三奇带着一干人掩护着先走了。杜环和花月他们跟我们大战一场，他们死伤了二十几个人，我们这边的兄弟死了十四个，其他的都受了伤，但总算逃了出来。”

独孤云又问：“郑舵主呢？”施元生眼睛一下子变得湿润，但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哽咽道：“郑舵主被孟烟寒一脚踢伤了脾脏，我们几个拼死相救，但终于因为伤势过重，两个时辰之前才刚刚咽气。”

他转身往后面地上的地上一指，只见那里躺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独孤云抢上前去跪在尸体面前，伸手揭开白布，郑朝宗那张原本胖乎乎笑呵呵的脸上此时血迹斑斑，眉头微皱，似乎死不瞑目。

独孤云哀叫一声：“郑大哥，独孤云对不起你啊！”说完泪如雨下，旁观的众人纷纷以袖拭面。李轻尘虽然和郑朝宗没什么交情，但是想起他白天还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此时却已经成了一具毫无知觉的尸体，心中也不禁恻然。

独孤云哭了一阵，站起身来擦干眼泪，对施元生道：“其他的兄弟情况如何？”施元生道：“我们从恶虎帮杀出来之后，赶紧分头告知其他的兄弟们注意隐藏身份，不要擅自行动。果然不到两个时辰，城里城外突然出现大队梁军，到处搜查可疑之人，尤其是乞丐，见到就抓。想是葛从周从连震那里得到消息，调动兵马全城大索，要将我们一网打尽。”

独孤云道；“有兄弟被抓吗？”施元生道：“还好我们报讯及时，大部分兄弟都早早撤出了荥阳城，暂时在城外的几个村子里藏身，只有肖虎，王信还有刘见群三位兄弟被葛从周抓走了。”

独孤云沉思了一会，咬牙道：“我今晚就去劫狱，把三位兄弟救出来。”施元生急道：“你现在身受重伤，葛从周的大帅府又守卫严密，现在去救人无异于羊入虎口，此事绝不可行。”

长安分舵的舵主庞子超也从旁劝道：“三位兄弟肯定是要救的，只是如何救法，大家需要商议出个万全之策才行。否则若是为救三名兄弟反倒折损了更多兄弟的性命，可就得不偿失了。”

独孤云凭借一时之气说出那番话之后，便知道根本行不通。他本不是意气用事之人，只是自从出道以来一直顺风顺水，从未遭受过重大挫折，没想到一日之间不但被孟烟寒破坏了计划，还被他打成重伤，不免变得有些心浮气躁。

在他内心深处，更有另外一番心思。他对温婉情意暗生，而温婉却偏偏对孟烟寒情有独钟，虽然她再三阻止孟烟寒加害自己，那只不过是为了报答对她的救命之恩而已，并无半分男女之情。

倘若这次击败他的不是孟烟寒，或许他还不会如此气恼，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总有一天会找他报仇雪恨。只是一旦牵扯到男女之情，他就算将孟烟寒碎尸万段，恐怕也无法让温婉移情别恋。

他低头沉思了一会，趁机梳理一下烦乱的思绪，这才问道：“有没有安排兄弟去葛从周的大帅府周围探查一下？”施元生道：“已经安排了，葛从周有什么动静的话他们会及时回报。”

独孤云点点头道：“今天只有委屈肖兄弟他们了，明天晚上我亲自去葛从周的大帅府走一趟，伺机将他们救出来。”

众人正在商议，突然听到外面一阵长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一道身影从庙门外飘了进来，身法快捷无伦，欺到李轻尘面前，五指如钩，往李轻尘胸口膻中穴抓来，正是孟烟寒到了。

李轻尘临危不乱，身子后仰，右臂上格，左掌疾切孟烟寒脉门，右腿撩向孟烟寒下阴，动作一气呵成。孟烟寒心中一惊，这才两天不见，没想到李轻尘的武功竟然精进如斯，自己这一抓凌厉之极，却被他化解地如此干净利索，此子绝对不能小觑。若是再让他修炼几年，说不定自己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原本一直希望通过李轻尘找到李随风的住处，寻找自己一直想要得到的东西，如今他见李轻尘武功长进的速度远超他的估计，不由得悚然而惊，若不趁早将他除掉，将来必成大患。

心念至此，他不再手下留情，全力施展“烈焰蚊针失魂咒”，向李轻尘猛下杀手。这“烈焰蚊针失魂咒”乃是一套极为神奇的武功，其招式、运劲以及行气各有其独到之处。整套武功共有一十八招，招式奇诡难测，令人防不胜防，运劲的法门与招式相互配合，专门寻瑕抵隙，只要双手与敌人的身体相接，劲力便可透体而入，攻入敌人的奇经八脉。而行气的法门则更加神奇，一旦对手被掌力集中，一股极为怪异的真气便会进入敌人体内，令其产生火焚及蚊叮的剧烈痛楚。

之前孟烟寒用失魂咒折磨李轻尘时，只是将那股怪异的真气逼入李轻尘体内，令他极为痛苦，却并没有用内力将他打伤。而他打伤独孤云的那一招失魂咒则是劲力与真气同时发出，因此独孤云不但痛苦难忍，奇经八脉也被他的内劲所伤，比之李轻尘要严重了许多。

三招刚过，李轻尘就已经险象环生，孟烟寒不但招式精妙，而且掌力忽吞忽吐，忽弱忽强，一旦他的手掌与自己身体相接，便有一股内劲钻入体内，向奇经八脉发起猛烈的冲击。幸亏李轻尘任督二脉曾被失魂咒拓宽，尚能勉强应付，要是换了旁人，早已身受重伤，成为废人了。

眼看李轻尘便要丧生在孟烟寒的手下，独孤云一摆手中的降龙杖，一招“螭龙取水”，直击孟烟寒的右臂，孟烟寒身子古里古怪地一扭，竟然将独孤云势在必得的一击躲过，他眼中杀机一闪，道：“若不是你们两个领路，我还没办法将你们一网打尽呢。”

他的身形突然变得极为飘忽，在山神庙中迅速游走，每出一招，便有一名逍遥窝的弟子中招倒地，连哼都不哼一声便气绝身亡。独孤云见状大骇，提起降龙杖攻向孟烟寒，却总是与他的背心差之毫厘，既无法伤到他，也无法阻止他继续伤人。

蓦地里孟烟寒闪到庞子超身边，庞子超大喝一声，一招“五雷惊天”，双掌直击孟烟寒，孟烟寒身子不闪不避，也是双掌齐出，与庞子超正面对撞。庞子超倏地变招，身子半转，两掌瞬间变为四掌，分袭孟烟寒的头、喉、胸、腹。

孟烟寒笑道：“你这两下子还有点门道。”双臂一振，掌影倏然间变为八个，不但将庞子超的掌力尽数封死，另外四掌反倒分别击中了庞子超的头、喉，胸、腹，庞子超大叫一声，竟然将山神庙的山墙撞穿，身子直飞了出去。

施元生跃到庙门旁边，一掌将庙门打飞，大声叫道：“大家快到庙外面去，向四处散开。”群丐答应一声，都往庙外逃去。独孤云道：“不要都从庙门走，窗户也可以。”群丐经他提醒，纷纷将几扇窗户打破，纵身跳到庙外。

孟烟寒狞笑道：“今天谁也别想跑。”身子加速，犹如鬼魅一般在群丐中穿来插去，每到一处必有一名乞丐的惨叫声响起，竟然无人能接得住他的一招。孤独云舞着降龙杖在孟烟寒身后紧追不舍，却始终无法将他追上，眼看着逍遥窝的兄弟们一个个倒下，他的心几乎要滴出血来。

李轻尘身子一纵，跳出山神庙，往黑暗处疾奔而去，独孤云见状心中一喜，只愿李轻尘跑得越远越好。没想到李轻尘大叫道：“孟烟寒，你再不来追我，我可要跑啦。”孟烟寒闻言，果然舍下群丐，往李轻尘疾扑而去。

独孤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李轻尘是以自己作为诱饵，引诱孟烟寒前去追他，如此一来便无法再伤害逍遥窝的人。

他心中一阵激动，顾不得自己身上有伤，也跟在孟烟寒后面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