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棱角时代》第七章:11、相亲隐灾难
第七章:洗净铅华
——轮回火宅,沉溺苦海,长夜执固,终不能改
11、相亲灾难
不知各位可否还记得,自08年开始,母亲为了撇掉我这个包袱而兴奋地到处张罗着相亲,我却陪君相亲三万场不诉结果的反抗,那个拯救于我水火之中的女同学岑煦岚为了奔赴大城市的梦想,渐行渐远后离开了这里,我面对了一系列突如其来,接踵而至的人生灾难,一如她所言:
“我对你的未来,隐隐有不安的预感”
戛然而止的不过是一段可能的感情延续,但相亲的戏码却还在上演,只是愈加稀少而已。我在破旧的小城市依然为信仰与现实的平衡不断努力挣扎的同时,对建设家庭是否有保障和支撑却信心不足,特别是我所努力的能力全都是以逃离这里为目标,对是否以扎根这个城市为基础建立家庭更显厌恶至极,这也许是我抗拒相亲的潜意识心理。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逃离的信心已然开始一点点崩塌,特别是接近而立之年,还在创业草创初期的自己,面对周立志等人志得意满的功成名就,我越来越灰心的认为,未来的人生有很大的可能会跟这座城市一并沉沦毁灭。
2014年春夏之交,换季时我便出现了不适,手指与手掌边缘无缘无故冒出水泡,成片连群且奇痒,导致我作为高考监考员给考生贴条形码都很不自在,一番摩拳擦掌挠痒痒无果后,跑到医院检查,经过冗长繁复的挂号问诊,最终的结果就是皮肤过敏,医生草草开了些药,走出门外已经是黑夜沉沉。
经过一番考虑,我郑重给母亲提了个建议,相亲懒得抗拒了,也许我会死在这个城市,出于对自己和家人健康的考虑,对象是医生可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母亲一看我终于不再消极对待相亲这件事了,欢喜得又把脸涨成了猪肝色,赶紧张罗搜寻目标去了。
过了没多久到了暑假,我每天蹲在电脑面前大呼小叫,为世界杯德国队加油呐喊,这时母亲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物色到了一个医院的女医生,约定了相亲见面的场合,问什么时间合适,我一想比赛都到了晚上十点多了,那就下午见面正好吃个晚饭,回家也不耽误看比赛了。
这次我是相当认真对待的,当天下午便整装前往,也不打算油嘴滑舌,跟着母亲到了一个所谓的咖啡厅,似乎是知道来头的父亲却在旁边左顾右盼,喃喃自语:“听说这一片都是他的,这个店也是他的呢!”我听了之后百思不得其解,但不由分说便进了一个包房,里面摆了张麻将桌,四周都是大沙发,实际上这个城市所有的咖啡厅都不是什么小资情调,全是挂羊头卖狗肉的打牌场所,进去之后空空荡荡,我们三人只好就麻将桌落座,等姗姗来迟的“贵客”。
过了大约十分钟,来了帮人,为首的是一个约莫五十几岁的矮个子,红光满面,横肉堆笑,后面跟着几个女人,年轻的女人应该是他女儿,正跟着稍微年长的女人,应该是她母亲高声谈笑,旁若无人,我们只好纷纷起立,父亲先迎了过去,握着为首那人的手:“久仰久仰,黄书记!”
“哎呀什么书记啊,现在调政协准备退休啦,你老周才是老革命呀,哈哈!”
我一瞧这人来头不小,但我没什么兴趣,就伸长了脖子往后头看,心里想相亲对象在哪呢?该不是那个大呼小叫的年轻女人吧?
显然黄书记是不可能把千金下嫁给一个穷音乐教师的,这时候相亲对象最后才走了进来,捱到一个角落里坐定了,我瞧了半天也没瞧出长相,这时候轮不到我有什么发言权,因为黄书记先带来的一大帮家里人已经占据了主要位置,在包房里就好像是在自己家里那样高谈阔论起来。
我极为诧异这帮人的说话能力,你一言我一句的扯自己的家常,完全让我们插不上嘴,只能嗯嗯啊啊的客气应付和回答,声音嘹亮,充满了他们的尖笑声,往年是我占据相亲主场,与女孩高谈阔论不诉结果,没想到被人抢了场子,我连个屁都放不出来,更可恶的是,这帮人以谈论自己,炫耀家族为主要任务,丝毫不提相亲的事情。
父母还在那应付,我已经呵欠连天了,黄书记倒是相当客气,烟是一根根的发,我开始还在那装纯,后来实在听疲倦了,索性懒得装了,点了火就开始一根根抽,直到最后我一看表,这帮人聊自己聊了三个小时!这时候我火气有点上来了。
“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我们今天的主题是干什么的?”我貌似是对着母亲发的问,其实是懒得客气了。
这时候全场短暂的沉默了一下,我父亲赶紧给台阶下:“哈哈,对了,世界杯要开赛了,他可能等不及了!”
黄书记赶紧就坡下驴:“没事没事,以后咱们再聊,哈哈,那就回去看球赛吧!”
我还在那不依不饶:“我们还没谈正事呢!”话音未落就一片唰喇喇起立拖凳子的声音,一帮人就做鸟兽散了,臊眉搭脸的只好跟着出去了,刚走出咖啡厅大门,到了大街上,黄书记的女儿对着我翻起了白眼,我一看心里就呸了一声,这家子是什么玩意啊?一晚上尽炫耀自己了,连干什么的都忘记了,心里不由窝了一堆火,回家路上我母亲居然毫不识相,反问起我什么感觉来了。
“我靠!我能有什么感觉?相亲对象一个字儿都没说,我连样子都没瞧清楚,你愣是要我说,我就说这女孩儿看着还不错,就是那家子,聒噪浮夸,可真不怎么样!”
母亲倒是觉得我冲动了:“人家好歹是个领导,能给你帮助,能赏脸来就不错了,何况是这个对象的舅舅,这也是一种热情嘛!”
我父亲边开车边又开始自言自语:“听说那女孩儿够可怜的,是个孤儿,母亲前年去世,父亲去年车祸去世,没什么家人了,也就这点亲戚吧!”
“对呀,家里人不怎么样没关系,以后你们要是结婚了,这些亲戚能有多少来往,没事!”我母亲倒是先做起了一番推理。
我心想可去他妈的吧,但心里觉得有点同情,又有点可惜的样子,毕竟跟人没说上几句话,看着还挺斯文,就是她家人太讨厌,回到家当即摔碎了个杯子,以泻心头郁闷,转过头就看球赛去了,没打算再继续这件事了。
过了快一个月了,我母亲过生日,邀集了点闺蜜和同事在饭店里喝酒吃饭,我顺便过去表示祝贺,母亲果然是喝高兴了,满脸猪肝色,手舞足蹈之余便问我上次相亲的事,我说我都快忘记了,还提这茬干什么,结婚是两家人的事!不是儿戏!女人再好,家人不好也是白搭!
猪肝色满面的母亲很不以为意,她拉着我好说歹说,一方面坚持结婚之后亲戚不会频繁来往,毕竟嫁出去的侄女泼出去是别人的水,舅舅家能来往到几时的道理,一方面感召我的同情心,说女孩儿多可怜,需要家的温暖,只要有了家,就有了温暖,跟她舅舅有啥关系,一方面怂恿鼓动,说我还没行动呢怎么就表示这女孩儿不行呢,不是要找女医生吗,这不就是嘛,非要让我试试,打个电话约出来谈谈。我说电话号码都撕了还谈个屁啊,母亲倒是先有准备,立马递给我张纸条,上面就有个电话号码。
我犹犹豫豫想了一晚上,最终同情心压倒了理性,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按下了电话,殊不知,当这个电话接通的之时开始,一场灾难静悄悄的埋伏在了未来的路途上。
我母亲终其一生也许都不会明白相亲的意义,在无数次的相亲场合里,她不会思考为什么外面的那些媒人、同事甚至是亲戚,都只会介绍那些质量平平,其貌不扬,甚至是有所欠缺的对象,她更不会从内部去审视自己儿子真实的地位,以及自家的水准,高估自己的儿子也许是一种美德,但终归是一种投射着母爱的愚蠢,更为重要的是,在这个充满了势利眼的世界里,再上进的男人,再有事业心的男人,为之不断拼搏和挣扎的男人,终究是在过程里并不成功的男人罢了,每一个人都只看结果。
作为对方的黄书记,他清楚的审视过我们的境况,一个所谓带着编制的穷教书先生,还是个名不见经传在边缘学科的音乐老师,他是实在瞧不上眼的,既然有媒人找到了他,他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剩下那个带着编制,还不算是一个正式医生的孤儿侄女,谈不上多好,匹配我也谈不上坏,至少我还供着一套住房一辆车拿着一份死工资。
对所有人而言,这个女孩儿已经是我相亲路上最顶级的搭配了,但对我而言,跟羞辱是差不多划等号的。而且,这个羞辱还会蔓延在拨通电话后的未来里。
(头条号阅读量 截止2020年3月30日)
连载其他部分请点击图片即可阅读全部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