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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往事

2023-12-04  本文已影响0人  长波微澜

郑重声明:本文根据历史故事改编,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六百多年前的元朝,在元顺帝统治下,正值延绵的灾年,他动用了大量的民夫治理黄河,加上税赋沉重,人民早已不堪重负。

随着朱元璋带领的红巾军崛起,全国各地农民纷纷揭竿而起,加入起义的队伍,很快,苟延残喘的元王朝就在朱元璋的铁蹄下溃败了。

元顺帝只得狼狈逃窜至北方蒙古人的老家“大都”,在上都(内蒙古正蓝旗)建立了新的政权。史称北元。那年正月,独树旗帜的朱元璋则在南京称帝,建元洪武,国号大明。

其时,云南因为地处偏远,动乱还没有波及这里,暂时得以偏安一隅。镇守昆明的“梁王”巴匝刺瓦尔密本是忽必烈后裔,孛罗之子。他有一个年轻貌美的王妃,替他生了一个可爱的小王子。他过世的前王妃留下一位美丽善良的女儿—阿盖公主,是他的掌上明珠。巴匝刺瓦尔密在昆明还算是治理有方,在他的治理下人民安居乐业。他并没有因为元王朝的溃败而倒戈大明朝,他依然效忠北元皇帝,独守云南的一亩三分地。

话说湖北随州有个人叫明玉珍,是地方上的一个小地主。当天下大乱的时候,明玉珍为了自保,也组织了一支队伍。后来起义军首领之一的徐寿辉做了皇帝,徐寿辉看到了明玉珍的才能,就派人来找明玉珍,希望能够收编他。那时的明玉珍心里不是很想被收编,但是他的部下只有几千人,实力不如人,只能暂时投靠了徐寿辉。

到了元至正二十三年,明玉珍渐渐发展壮大起来,成了气候的他竟然在蜀地僭号称王。梁王也曾多次出兵讨伐。不久明玉珍竟派遣他的弟弟明二带领红巾军进攻云南昆明的梁王府。梁王终是不敌,只好计划先逃往楚雄暂避一时。

到了楚雄安顿好了大小事宜,梁王召来左丞车穆力商议,让他和众臣赶快拿出建议来看看怎么对付眼下的局势。车穆力与众人商议了半天,一致认为为今之计只有请大理的大总管段功派兵支援才能力挽狂澜。梁王也觉得这个建议可行,就吩咐车穆力火速派人前往大理。

段功本是大理段氏家族的后裔,大理段氏原本是大理国的皇族。当年段功的祖先段思平建立了大理国,并成为大理国的第一任皇帝。大理段氏家族共有24位皇帝统治了大理国长达318年之久。后来大理国虽然被蒙古所灭,但大理段氏家族的后人继续在元朝担任大理总管一职。后来总管的位置传到了段功手里,他为人正直,有勇有谋,又勤于练兵,因此众望所归,兵强马壮的。

车穆力派出他的儿子去大理国求援,正直的段功从大局出发,考虑到云南百姓的安危,于是答应了梁王的请求,决定亲自率兵东援。

段功和明玉珍在楚雄西部的吕阁关进行了一场大战,保住了云南。后来又夜袭古田寺,用火攻击退了明玉珍及其兵马,接着又乘胜追击,再败明玉珍于七星关,终于收复了中庆路,夺回了昆明。段功一战名望西南,威名远播,梁王上报朝廷,段功受封为云南行省平章。

春三月,正是万物以荣的时节,美丽的点苍山上百花竟放,莺歌燕舞。山下洱海边不停地传来男孩女孩们银铃般的笑声。那是草原上的“押不芦花”,梁王的掌上明珠阿盖公主正带着侍女继秀和她的阿弟穆哥小王子在王府外不远的地方放风筝。他们本是忽必烈的后裔,在他们的祖先还没有征服中原之前,骑马放牧是他们的常态。所以他们的女儿亦不像汉人的女儿那般养在深闺里,阿盖虽是位尊贵的公主,却也是骑马射箭不让须眉的女中丈夫。正放风筝的穆哥小王子因为跑得太快了,加上一直看着天上,没注意脚下,结果老是摔地上,把大家都逗笑了。

三人正玩得开心,只见阿盖公主的另一位侍女继宗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边跑边气喘吁吁地喊着:“红巾军败了,段大总管凯旋了,王爷叫公主和小王子速速回府。”阿盖听了慌忙喊:“继秀,阿弟,赶紧把风筝收起来,父王叫我们回去了。”穆哥正开心呢,还没玩够,不高兴地磨磨蹭蹭的,到了王府外的大街上,竟又玩起捉迷藏来,怎么劝都没用,一下子就跑得没影了,阿盖急得叫继秀赶快去找。

继秀应声去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满头大汗地跑回来说:“怎么办?急死人了,小王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阿盖急得直跺脚。不巧这时候,大道上马蹄声“哒哒”,尘土飞扬,烟雾弥漫处依稀见着一队官兵骑着马奔了过来。身上的盔甲在太阳下闪着刺目的银光。

阿盖不自觉地举起袖子遮住自己的眼睛。就在那时候,她透过自己的指缝看到一个孩子斜刺里从那棵老榆树下冲了出来,继秀眼尖,急得大叫:“公主,那不是小王子是哪个?”眼见得穆哥就要撞上最前面的一匹黑马,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就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不知道从哪里又飞过来一匹白马,马背上的男子俯下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孩子夹在腋下,同时那白马一声嘶鸣,人立起来,又缓缓四蹄落定,兀自泰然。后面的队伍也就立刻跟着停了下来,肃穆地列队两旁。

那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睁大了眼睛,时间仿佛停住了。惊魂未定,那人和马却已经走了过来,马上的男子把穆哥徐徐放在阿盖面前并威严地扫视了一眼众人道:“眼下局势初定,四处还很乱,大家务必多加小心,不要四处乱走,保重为要。”然后调转马头,转身急驰而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的刹那,阿盖呆呆地看着渐渐远去的如天神一般降临的男子,她的一颗心“噗噗”地跳动着,还没从刚才的险境中醒悟过来,直到继宗和穆哥拉着她的双手着急地唤她回府,她才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

阿盖年轻的继母王妃忽的金平日里心胸狭隘,她妒忌阿盖公主的如花美貌,把她看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单方面暗中较量着。她看到儿子穆哥回来了,就气冲冲地走过来,从阿盖手里把穆哥一把扯了过去,像扯一个破物件。穆哥甩了甩被弄疼了的胳膊,气呼呼地对着他亲娘皱眉头,瞪眼睛,那表情仿佛在说:“我是你亲生的吗?”

继宗、继秀见王妃又给公主脸色看,就抢着解释说:“是小王子跑得没影了,公主找了许久,小王子还差点儿……”忽的金不待她们把话说完,甩手就给了在她面前的继秀一个耳光。瞪圆了那双丹凤眼凶道:“大胆!不长眼的贱婢,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说话了,我看你们主子把你们惯坏了。”阿盖实在看不下去了,她生气地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我就是惯着她俩怎么了,谁又不是爹娘生爹娘养的,阿娘怎么能动不动就打她们?”

忽的金柳眉倒竖正欲撒泼,左丞车穆力走了过来,笑着打哈哈说:“哎呀呀,公主与小王子姐弟情深,真是王妃之幸啊!”接着一副色迷迷的样子看着阿盖公主。忽的金知道车穆力一直觊觎公主的美貌,她看着车穆力一脸垂涎的样子,用充满恨意又妒忌的眼神看了一眼阿盖公主,拉着小王子走了。车穆力见阿盖公主主仆三人也都不拿正眼瞧他,自觉没趣,灰溜溜地走了。继秀、继宗口中悄悄说:“假惺惺。”朝着他俩的背影不停做着鬼脸,不禁把阿盖逗笑了。阿盖公主很小的时候,她的母后就去世了,继秀、继宗陪着阿盖公主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一般。

阿盖听得外面锣鼓喧天,热闹非凡,急忙叫继宗跟着去看看外面怎样了?不一会儿继宗蹦蹦跳跳地跑回来开心地说:“王爷说让给公主梳洗打扮一下,一会儿一起去迎接凯旋的段功大总管。”说着她还和继秀眉来眼去的,阿盖看她们二人神秘兮兮的,预感到她俩似乎事先知道了什么事情,只是单单瞒着自己似的,不过看她们的表情好像是好事情。阿盖心里嘀咕着,就让她俩乐着,也不说破。

继秀和继宗遵照梁王的吩咐,连忙帮阿盖公主梳妆打扮起来。完了两人看着镜子里的公主惊呆了。只见阿盖公主头上戴着银色的王冠,王冠上插着白色的孔雀翎;瀑布般的黑发被编成了许多小麻花辫,上面系着彩色的松石玛瑙;身上穿着有着金银相间滚边的粉色渐变衣裙,乌黑如黛的娥眉修长入云鬓,桃花一般白里透红的脸颊。好个亭亭玉立,貌美如花的公主啊!阿盖看着她俩道:“喂,你俩怎么了,走呀。”两人这才如梦初醒。三人相互打趣着,转眼就到了王座前。

顿时,所有看到公主的大臣都觉得眼前一亮。左丞车穆力更是一双三角眼都瞪直了,他不禁咽了一下口水赞叹道:“公主真不愧是我们草原上的押不芦花啊!”阿盖公主厌恶地白了他一眼,车穆力悻悻地闭上他的臭嘴。梁王哈哈大笑着伸手拉过阿盖说:“来来来,我可爱的女儿,来见见我们凯旋的大英雄,我们的恩人——段功大总管。”阿盖一看愣住了,她的心脏“噗噗”地快跳出胸腔来了。

此刻站在眼前彬彬有礼向着自己躬身施礼的竟是之前那个救了穆哥的天神一般神勇的男子,原来他就是那个段大总管大英雄,那个早就让阿盖内心憧憬向往的人。久闻其名,今日得见,阿盖不禁用双手掩住自己羞红的俏脸。段功不知公主何意,驰骋疆场的伟男子在这样美丽娇羞的小女子面前竟局促得一双大手不知如何安放。

梁王早已有欲招段功为驸马之意,如今看着女儿的表情便来了个顺水推舟,他对段功说:“为了报答你的恩情,我决定把我的心肝宝贝阿盖公主许配给你,不知段大总管意下如何?”阿盖一听害羞地掩着脸跑回她自己的闺房里去了。段功听了先是一愣,思索了一会儿施礼道:“谢谢王爷的美意!我们汉族有句古话叫“大恩不言谢”,何况段某人是已有家室之人,不能委屈了公主,请恕段功不能从命。”

还留在偏殿探听消息的继宗听了十分着急,她和阿盖朝夕相处,早就明白公主对段大总管思慕已久。她连忙回去告诉阿盖公主段功的原话。阿盖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坚定地对继宗耳语了一阵。继宗就跑去殿前如此这般对着王爷耳语了一遍。本来因为段功的拒绝,脸上有些挂不住的梁王一听,先是惊讶的表情,后来又顷刻间喜上眉梢。

原来阿盖公主不仅让继宗来转告梁王自己对这宗婚事的个人意愿,并且还让继宗告诉梁王,段大总管还曾经是小王子的救命恩人。

梁王听完,大手一挥,感激地对着段功深施一礼道:“想不到段大总管不仅拯救了云南,更是犬儿的救命恩人,于国于家,段大总管的大恩大德都让本王无以为报。谢谢大总管直言相告,我已经征求过公主的意见,让本王庆幸的是公主她并不介意你已有家室,相反她十分钦佩你的君子风度。”

段功听了才知道自己之前马前救下的小孩竟然是梁王的小王子。想自己久闻阿盖公主芳名,心中本就钦慕已久,今日见了公主之后,深深为她的美丽风范倾心,更想不到美丽的阿盖公主还是这样大气,不拘小节的奇女子,自己要是再拒绝,一来太不近情理,二来要抱憾终身了。于是他诚恳地说:“承蒙公主不弃,段功恭敬不如从命。”

继宗开心地一路小跑着去给公主报喜去了。满朝的大臣都纷纷向梁王和段功表示祝贺。只有左丞车穆力觉得将要到嘴的鸭子飞了,恨得咬牙切齿。王妃忽的金默默地坐在一旁,并不为段功救了穆哥而有丝毫的感激,反而是一直沉着脸,一脸的不悦与妒忌。

因为段功击溃明玉珍收复了中庆路、夺回了昆明。因此梁王重新迁回了中庆路的梁王府,并在府里为段平章和阿盖公主举行了隆重的婚礼。成亲后段功就住在了梁王府里,公主贤良淑德,二人琴瑟和鸣,恩爱有加。段功派人回大理把自己和夫人生的一双儿女——儿子段宝和女儿曾奴带到梁王府和阿盖公主一起生活。阿盖公主和梁王都十分喜爱段功的一双儿女,阿盖公主更是对他们视如己出,尽心尽力扶养他们。

身在大理的段夫人出自名门,知书达礼,深明大义,平常吃斋念佛,深居简出。知道公主贤惠善待自己的孩子,她也落得个轻松清静。只是她的心里隐隐有一丝担忧,不知来自哪里?始终莫名得没有头绪,她想或许是第六感吧,只是这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起来。

果然,好景不长,梁王对待段功的态度逐渐有了微妙的变化。原来自从段功击溃了明玉珍,收回了昆明,民间说起这段故事来,人们总是传得绘声绘色,到后面越传越过,越传越离谱。说梁王根本就是个庸才,德不配位,全靠驸马才保住了王位。自古以来人类社会便是如此,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既能造神,又能毁神。

左丞车穆力因为段功娶了阿盖公主,又是嫉妒又是恨,更是恨段功抢了他的功劳。原来之前对付红巾军的时候,车穆力抓到一个假扮明二的人,以为立了大功,后来段功识破了假明二的身份,并且抓住了真正的明二。这件事让车穆力颜面尽失,他一直怀恨在心。他知道梁王耳根子软,并且为王者最在意的就是“权利”二字,最害怕的就是自己的王位不稳固。于是他趁机在梁王面前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又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对忽的金王妃说段功功高盖主,哪天他谋权篡位,忽的金将一无所有,如果忽的金愿意听从他的安排,以后他们俩的儿子就能坐上王位。忽的金被车穆力哄得动了心,恩将仇报,夜夜枕边风吹得好端端一个正直的大英雄在梁王心里成了谋权篡位的贼人。她和车穆力狼狈为奸,窜通一气,把段功往死里整。甚至对梁王说救下小王子也是段功设计好的桥段,是为了博取梁王和阿盖公主的信任。听多了谗言的梁王早已不辨忠奸黑白,恨不得立马除去段功,演一场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好戏,免得夜长梦多。

身在大理的段夫人也听到了许多风言风语,更是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对的。无奈段功与阿盖公主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缠绵缱绻的时候,怕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她思来想去,放心不下,于是赋词一阙,让段功最得力的副将段一鸣捎给段功。段一鸣也觉得梁王不值得信任,力劝段大总管早日返回大理。段功看到夫人的《玉娇枝》:

风卷残云,九霄冉冉促。龙池无偶,水云一片绿。寂寞倚屏帏,春雨纷纷促。蜀锦半床,鸳鸯独自宿;珊瑚枕冷,泪滴针穿目。好难禁,将军一去无度,身与影立,影与身独。盼归来,只恐乐极生悲,冤鬼哭。

顿时泪流满面,与夫人共同经历的过往以及恩爱点点滴滴涌上心头,段功突然间急迫想念起夫人来,那一刻他早已归心似箭,正欲与阿盖公主商量。深明大义的阿盖公主早就听闻段夫人的美名,心中本就十分敬佩,她看到段功对夫人的思念,就二话不说地准备了许多礼物让段功带给段夫人并让段功带去她真诚的问候。段功的内心百感交集,他依依不舍地环抱住阿盖公主道:“有妻如阿盖,夫复何求!”

他又去禀告了梁王,既然阿盖公主同意,梁王的内心虽然狐疑,却也不便阻拦。段功于是带着一双儿女暂时回大理去了。

在大理过了半年的段功又开始无限想念阿盖公主的温柔缱绻,想念那个草原上永开不败的花朵。不惑之年的他自从有了阿盖公主,就仿佛变成了思春的少年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恨不能立即飞到公主的身旁。尽管包括段一鸣在内的部将们都极力反对并劝阻他不要回去昆明,怕他功高盖主,怕梁王心胸狭隘,加害段功。但耿直的段大总管总觉得是大家多虑了,他不信梁王会恩将仇报,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回公主身边去了。

对于段平章的去而又返,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朝廷中左丞车穆力的党羽们却议论纷纷,说段功狼子野心,意在昆明。车穆力又借机怂恿梁王除掉段功,又费尽心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个莫须有的证人,证明说亲眼看到段功与红巾军暗中勾结,准备谋权篡位。

过了个把月,正逢小王子穆哥生日,梁王府里张灯结彩,准备大办宴席为小王子庆祝。段功早在一个月前派了段一鸣回大理为小王子置办生日礼物。他是个特别真诚正直的人,再加上爱屋及乌,他也十分喜欢穆哥,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穆哥。

自打段功在大榆树前救下了穆哥,后来又成为了穆哥的姐夫,穆哥也一直十分喜爱这位姐夫,常常像猴子似得爬到段功身上,挂在他的脖子上,不愿意下来,穆哥对疼爱他的姐姐以及段功这位驸马姐夫比对他自己的父母还要亲。

穆哥特别不喜欢他的亲生母亲忽的金王妃,每次看到他的母亲和令人生厌的左丞车穆力偷偷摸摸,眉来眼去,他就会对他的姐姐阿盖公主说:“喏,他们捉迷藏去了。”阿盖都会吓得捂住他的嘴。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忽的金与车穆力关系暧昧,只有梁王蒙在鼓里,因为事关王妃的节操,王府的颜面,没有人敢说出实情。

这天继宗正陪着穆哥玩耍,又看到车穆力和忽的金王妃一前一后鬼鬼祟祟地往假山后面去了,机灵的她装着带穆哥去鱼池观鱼,也跟到假山后面,然后她就看到车穆力和王妃在假山后面窃窃私语,听不清说些什么,但是看到他俩鬼鬼祟祟的,就知道一定不干什么好事情。

果然,过了一会儿,车穆力从他身上的贴身口袋中掏出一个小瓶子交给了忽的金,还恶狠狠地做了个往嘴里倒的动作。忽的金开始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大概是不同意,车穆力就贴着她,抱着她亲她,各种丑态看得继宗都快吐了。后来忽的金点了点头,慌慌张张地接过瓶子就走了。

段一鸣回大理去置办穆哥的生日礼品一直没有回来,大概是因为有更重要的军务耽搁在路上了,段功也正好有要务在忙,只好另外让部将就近购买了些穆哥爱吃的甜点先送去梁王府。

府里热闹极了,孩子们都爱热闹,特别还是三个年龄相差不太大的孩子一起玩。曾奴最大,穆哥居中,段宝最小,最是可爱。梁王最是喜爱段宝,看到在身边跑来跑去的小段宝粉嫩嫩的像个小团子,就抓下自己腰上的珍贵配饰送给他。没想到穆哥看见了,也向他父王讨要礼物。王爷就取下自己身上的短刀说:“这是祖上几代传下来的传家宝,今日是你的生日,父王把它传给你了,你好好保管。”穆哥还小,再珍贵的东西在他眼中不如一个玩具,一片糕点更具吸引力,他随手一推就坐地上哭说:“我不要父王,我要找驸马姐夫给我骑大马。”梁王一听觉得太没有脸面,“哼”地一声拂袖而去。扔下穆哥在地上哭得厉害。继宗赶紧使劲浑身解数去哄他开心。

阿盖的心紧张得一直悬着,她不知道忽的金和车穆力使得什么坏心眼,怕孩子们有个三长两短的。这会儿小段宝玩得累了困了,她刚好将计就计说要先带段宝回去睡觉,顺便让继秀把曾奴也一起带回去。临走的时候叮嘱继宗看着小王子,千万别让他乱吃东西。

这时王妃忽的金走了过来,眼神异样地看了一会儿她的儿子说:“穆哥乖,不哭,来吃块饼。”穆哥摇头说:“不吃。”王妃问:“为什么?”穆哥说:“阿姐说不能乱吃东西。”“阿姐阿姐,你眼里就只有你那阿姐。”忽的金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就凶穆哥,结果穆哥哭得更大声了,嘴里还不停说:“阿娘坏坏。”忽的金铁青着脸愣了一阵子,转而换了一副笑脸说:“穆哥乖,你看,这是你驸马姐夫给你买的,你也不吃吗?你姐夫到时该生气了。”穆哥一听是姐夫送给自己的,就赶紧接了过来。继宗连忙上去拦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穆哥已经吃了两小口,就歪歪扭扭地倒了下去。忽的金见了号啕大哭起来,边哭边喊:“快来人呀,小王子中毒了。”哭声很快引来了梁王和车穆力一干人等。赶紧叫了铁知院来救命,穆哥却已经不行了。铁知院把饼拿去化验,发现饼上的白色粉末是剧毒砒霜。

继宗见了想跑去通知阿盖公主,可是却被忽的金叫人拿下。继宗大喊:“好狠心的女人,明明是自己毒死了自己的孩子,还要嫁祸别人。”忽的金一听怕继宗说出更多,就要叫人把继宗扔湖里,继宗知道自己没有活路了,就说到:“我自己跳,拿开你们的脏手,你们会下十八层地狱的。”接着大喊一声:“公主啊!多保重,继宗先走一步了。”接着她就投进了湖里。

王爷看到穆哥死了,悲痛欲绝。但是俗话说得好“虎毒不食子”,他不相信王妃会那么狠心毒死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亲生骨肉。他找人叫来阿盖公主问话。阿盖公主看到投湖的继宗以及躺在地上的弟弟的尸体,不明白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两位最亲的亲人就死了,她伤心得已经不知所云。梁王看阿盖不说话,以为她对整件事心知肚明,所以他更加相信王妃忽的金和车穆力一唱一和的说辞,认定是段功为了谋权篡位,毒杀了自己唯一的继承人。他于是叫铁知院拿来两瓶毒酒——孔雀胆,让阿盖带回去想办法让段功喝下毒酒。

阿盖知道自己的父王要除去段功的决心已定,拒绝接受他的安排是没有用的。她默默地把毒酒带了回去。她还没能从继宗和弟弟已经死去这件事中走出来,回到家中一直呆坐在床边流泪。两只眼睛肿成了两颗大核桃。

傍晚段平章忙完军务回家,来不及注意妻子的异样表情,只是着急着要去看看穆哥,说小王子生日自己还没好好送他礼物。阿盖在那时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说:“阿奴,你再也见不到阿弟了,他走了。”段功听了十分震惊。阿盖就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段功。

段功不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他抚着阿盖耸动的双肩说:“忽的金王妃怎么可能为了害我们而狠心害死自己的亲骨肉?做出这种有背人伦的事,这件事一定是另有隐情。”阿盖知道自己的夫君为人正直,一时半会很难让他相信这件事情的真相。她对段功说:“阿奴,我们带上孩子回大理去吧,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你。”可是段功说:“我撤走了,红巾军要再来,昆明的百姓怎么办呢?再说,大王对我这么信任,还把你嫁给我,这是多么大的恩赐啊!我怎么能就走了呢,要走也是以后的事,至少现在还不能走。”阿盖看着被她扔在床下的两瓶毒酒,有苦不能言,她只有流着泪默默看着她的夫君。她害怕自己的预感成为现实就太晚了。

门外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声,阿盖赶忙偷偷擦干了眼泪。段宝跑过来,跑过去的突然停了下来睁大惊恐的眼睛看着前方。阿盖走过去蹲下去抱着他问他怎么啦?段宝指着前方说:“阿娘,看!”阿盖顺着他手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段宝喜欢的一只小猫躺在地上全身不停抽搐着,一会儿就不动了,边上还有一些没吃完的黑色食物。继秀跑过去一看是没吃完的蜜枣。阿盖恨恨道:“凶狠的财狼。”就问:“阿奴,哪来的蜜枣?”段功说:“路上偶遇左丞给的。”他快步走到前厅的案上发现上面的蜜枣被咬了个口子,当时车穆力给他蜜枣时,他还感激涕零。他终于相信有人要害他,但依然不愿意相信王妃忽的金和梁王也有害他的心。

阿盖不得已只好从床底下拿出两瓶毒酒,把梁王交代的事说了一遍。可是段功依然不能相信置他于死地是梁王的本意,他说:“大王一定是受了车穆力的蒙蔽,一时糊涂才让你这样做的。”阿盖说:“你说得对,父王他是被车穆力那个凶恶的禽兽给蒙蔽了,可是我的阿奴呀,你是高天上的雄鹰,你的羽翼遮住了他的光芒,就像你们汉人说的功高盖主,威名赫赫,他忌惮你也是事实,你怎么能不防着他?为了我,为了夫人和孩子,为了你自己,也为了黎民百姓,你更要顾惜自己的性命呀!”

段功听了十分感动,他张开大大的怀抱拥着阿盖和段宝说:“你们放心吧,为了你们我会小心,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阿盖公主看夫君一副艺高人胆大,藐视一切的样子心中十分焦虑。为了安全起见,她偷偷召来刚回来的段一鸣,让他趁着黑夜把段宝和曾奴姐弟俩先带到段夫人身边去。因为段夫人素来体弱,就又让继秀跟去照顾,并把继秀的终身托付给了段一鸣,要他好好疼爱自己的这个异姓妹妹。继秀哭着不愿意离开公主,公主也十分不舍,主仆俩抱头痛哭。

段一鸣十分佩服阿盖公主的磊落胸襟。他对阿盖说:“末将跟随大总管驰骋疆场多年,这条命都是大总管给的,末将多次劝大总管离开昆明,返回大理,大总管就是不听。不过请公主放心,只要公主吩咐的事,末将一定肝脑涂地都在所不辞,只是末将去的这段时间,还望公主和大总管一定小心保护自己。”段一鸣说完便连夜打点一切,带着继秀和段宝姐弟俩奔大理去了。

过了两天,车穆力和忽的金看着段功还好好的,知道阿盖公主并没有让段功喝毒酒。知道梁王也拿这个女儿没法,于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车穆力怂恿梁王以要在郊外通济寺给小王子做法事为由,邀请段功去,到时伺机动手。公主知道这又是车穆力他们的诡计,就让段功以身体抱恙不便前往为由,不要去。但是段功觉得穆哥生日自己没去,已经十分愧疚了,现在做法事哪有不去之理,他觉得哪怕是虎穴他也得去闯闯。阿盖公主知道说不动他,只能在心中祈求菩萨保佑一切平安。

到了做法事那天,段功单人匹马的就要前往,身上甚至一件武器也没带。公主只好一起骑马跟着他。快到通济寺外面的通济桥的时候,车穆力派人过来拦住阿盖公主的马说:“大王吩咐女眷就地驿馆休息。”阿盖迟疑了一下,段功已经在前面拐了个弯看不见了,她心里着急狠狠甩了一马鞭在那人身上,往前冲了过去。

走在前面的段功到了通济桥的时候,有个人从通济寺方向过来对段功说:“驸马请留步,等我前去梁王处通报一下。”段功就在通济桥上停了下来。可是等了好一阵,不见来人,心知有异,正待打马往前,只听得桥下传来一声“有刺客。”却已经晚了,只见乱箭发来,段功身中数箭,他竭尽全力大喊一声:“公主啊!段功悔不当初。”然后瞥一眼来时的方向,身子就落了下去。

阿盖公主勒马拐弯的时候就听得通济桥那边喊杀声震天,心想大事不好,一路竭力喊着“阿奴,阿奴……”冲了过去,可是已经太晚了,只见远远的桥上,段功全身插满了箭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气息。阿盖公主扑在段功身上,痛断肝肠,她哭喊:“阿奴啊!你为什么不听话,你为什么就不相信啊!你走了,阿盖怎么活啊!”

远处火光冲天,人声鼎沸,家仆跑来禀报说王府烧起来了。果然心如蛇蝎,他们怕段宝、曾奴长大了会要替父母报仇,想要赶尽杀绝,以为一把火烧了就一了百了。阿盖公主在那火光中站了起来,她跌跌撞撞地一路走到那棵老榆树下抬头对着树上喊:“你下来吧,阿弟,你怎么又爬树上了,你怎么又调皮了?阿奴,你抱住他了,是吗?阿奴,阿奴,你去哪儿了?”阿盖公主痴痴傻傻,哭哭笑笑的。继宗和继秀不在身边,她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了,孤孤单单的。

那一把大火连梁王府都快烧没了,好几天梁王府里都人心惶惶,自顾不暇。车穆力色胆包天,以为阿盖公主伤心过度,有机可乘,他来到公主的临时行宫,门口也没人把守,他就闯了进来,想趁机非礼阿盖公主。

结果忽的金看到了车穆力就一路尾随,并且让身边侍女请来了梁王。梁王进来的时候正碰到车穆力对公主动手动脚,气得火冒三丈,大叫:“来人,来人,给我拿下。”结果叫了半天,一个人也没有。车穆力看到梁王失势的样子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哈哈狂笑起来,他一把扯过忽的金说:“可恶的女人,你毒死了自己的亲儿子,现在又想要谋害你的情夫,你不想让你的小儿子当王了吗?”忽的金竭斯底里地骂道“你这个挨千刀的色鬼,你骗我与你私通,骗我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心里却一直觊觎这个寡妇。”

梁王听了半天,才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这两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狼狈为奸了这么久,自己居然一直被蒙在鼓里,他想自己堂堂一个王爷被害得家破人亡,还害死了自己的大恩人。他后悔莫及,他对阿盖公主说:“女儿啊!父王对不住你们啊!父王不该听信馋言,害得你们好惨啊!”阿盖公主说:“父王,你明白得太晚了。”接着她大声喊道:“段一鸣快来,杀了这一对狗男女!”

原来早已赶回来的段一鸣躲在了屏风后面,他闻声迅速冲了出来,一刀就杀死了车穆力和忽的金。阿盖公主大喊:“阿奴,阿弟,继宗,你们安息吧,我终于为你们报仇了。”接着,阿盖公主倒在了地上,边上是空空的“孔雀胆”。公主喝了毒酒,陪着她心爱的阿奴去了。

梁王抱着阿盖公主已经冰冷的躯体号啕大哭,悔恨交加。他自语道:“这就是你心胸狭隘,不辨忠奸,忘恩负义该有的下场啊!”

青青点苍山,锦浪十八川。 明月照洱海,春风绿下关。花含杜鹃露,歌满蝴蝶泉。 何时携君往?不教负华年。后来,人们为了纪念忠贞不渝的阿盖公主就在昆明西寺塔的旁边建了一座祠堂纪念她,称为"阿姑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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