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054 漂泊中的孤独、茫然和无奈 V.
“此心安处是吾乡”,在中华文化中,漂泊与安顿是一个很重要的部分。“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再困窘不堪,都有一个安顿自己身心的地方。物质的家园没有了,精神家园永存;现实世界无路了,梦想世界恒在。哪怕你漂泊在天涯海角,孤独无依之时,默念唐诗宋词,都可以得到心灵的慰藉。
当代作家中,沈从文之于凤凰,贾平凹之于商州,莫言之于高密等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灵及灵魂的滋养之地。
不妨设想一下,如果一个人既失去了物质的家乡,又没有精神的家园,始终在漂泊中,他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呢?
奈保尔就是这样的一个作家。他1932年生于位于加勒比海的英属殖民岛屿特立尼达岛的一个印度移民家庭。他的祖父属印度最高种姓婆罗门,但也是英属印度的契约劳工。18岁时,奈保尔赴英国牛津大学留学。毕业后,奈保尔找工作时因为移民身份饱受歧视。
他是印度裔,但是从小接触的是英语,但是在英国又得不到归属感。“印度于我是个难以表述的国家。它不是我的家也不可能成为我的家;而我对它却不能拒斥或漠视;我的游历不能仅仅是看风景。一下子,我离它那么近又那么远。……对印度的悲苦几乎无法承受——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在书中,奈保尔满怀惆怅地写道。
所以,在奈保尔的作品中,你看到的是一个漂泊者永远的孤独,找不到方向的茫然和没有希望的无奈。
作为中国人,我们可能很难理解这种心理。在中国,即使一个漂泊在城市里的农民工,再孤独,内心里还有农村那一亩三分地是最后的港湾,设想如果失去了那一亩三分地,在城市里又没有安身之处,又该是什么样的处境呢?
而作为一个殖民地国家的人民,他们心里归属感的缺失,要比失去土地的农民工要严重的多。因为他们缺失的不仅仅是物质的,还有文化的归属。当印度的历史还得在中国玄奘的书里找,还得在欧洲的著作里找的时候,那心灵的家园又该如何构建呢?
“世界如其所是。那些无足轻重的人,那些听任自己变得无足轻重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位置。”这是奈保尔在《大河湾》开篇写下的话。
《大河湾》是V.S.奈保尔的巅峰代表作,也是其2001年的诺贝尔获奖作品,被誉为“最后一部现代主义的伟大史诗”。
小说主人公萨林姆是一位出生在非洲东海岸地区的印度裔移民,这里是一个阿拉伯人、印度人、波斯人、葡萄牙人混杂的地方,在地理位置属于非洲的外围,居民却多是印度洋人。
萨林姆为了远离自身的虚无决定深入到非洲腹地,在一处位于大河河湾处的内陆小镇开启新的生活,却没想到最终陷入进更大的虚无中。
我在网上查找资料得知,作者笔下的大河湾是以非洲的刚果为原型。
二战后,刚果脱离殖民管理,获得独立,继而内战频频为时代背景,以一个大河湾小镇的外国人及其朋友们在这一历史时期的生活境遇作为叙述主线,看待刚果、乃至所有前欧洲殖民地所经历的共通性的问题——从不公平的秩序井然的前殖民地到获取自由但无所适从的非洲国家变化中非洲独立国家的痛苦蜕变过程——一夜间民众失去殖民地顺民的身份认同,转而回归各自的宗教、部落的身份认同,继而产生的茫然、不安、骚动乃至以部落和血缘为价值认同的流血冲突。
这些殖民地的人们,怀揣着自己的理想,这种理想,因为几百年的殖民,他们贫穷,他们在文化上没有自己的根。他们只能把自己的根寄托在遥远的地方。但这个遥远的地方,对于绝大多少人而言,是一个永远也不可能抵达的彼岸。
应该说,这是一本充满着孤独、茫然和无奈,甚至有点绝望的小说。
毕飞宇说,奈保尔是他最喜欢的在世的两位作家中的其中一位,有时间我再找找奈保尔的其他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