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阿山和谢锡生

文/徐耀良

  现代京剧(《沙家浜》歌颂的是新四军留下了18位伤病员在芦苇荡里养伤，在现实生活中当时养伤的伤病员有36位，赵阿山是其中的一位。

    赵阿山是常熟人，他父亲是个老党员。1927年在嘉定参加抗租斗争，被地主的“保卫团”抓去毒打险些伤了性命。他逃出虎口以后，便投奔了红十三军，担任炊事员和交通员。红十三军失败后，他的父亲又被国民党反动派捉去，被敌人绞死在虞山脚下。父亲牺牲时，赵阿山才13岁。

  赵阿山失去父亲以后，成了孤儿，与他父亲一起参加革命的朱松寿经常看望赵阿山，他教育赵阿山说:“你父亲走的路是对的，是穷人翻身唯一的光明大路，父亲没有走完的路，你应该继续走下去。”1938年常熟民抗成立时，赵阿山怀着国仇家恨，毅然参加了革命队伍，那时他已成了小伙子。

    赵阿山没有家，他把部队当成自己的家。“江抗”东进时，他由民抗”转入“江抗”，经历了无数次战斗。在与部队首长和战友们相处中，赵阿山对没有了家的家乡常熟，怀有深厚的感情，经常夸奖家乡的一山一水和一草一木是那么的美丽。

    “江抗”奉命西撤时，赵阿山因负伤同刘飞一起在阳澄湖畔芦苇荡里养伤。在一起的还有吴立夏、谢锡生等同志。回到家乡，赵阿山特别高兴，伤势稍有好转，就立即下湖捕鱼捉蟹。一天，他捕了一大筐蟹，就在同志们面前显耀:“看，这就是我们家乡的阳澄湖大闸蟹，全国闻名!"

    "这有什么稀奇！山沟水渠里都有！"阿山听了不大服气:“哼，有归有，但任何地方的蟹也没有我们阳澄湖的好!”“大家都是蟹，有什么好不好的!”吴立夏继续逗他。“那可不一样，阳澄湖水清、水活、食多，所以这里的蟹特别健壮鲜美…”赵阿山滔滔不绝地夸奖家乡的大闸蟹。

    刘飞看到后说:“这些大闸蟹虽然肥美，但不能生火煮熟了吃。因为一旦冒烟，隐蔽在芦苇荡里的伤病员就会暴露目标，这是纪律。”赵阿山听后，无可奈何地把大蟹一只只放回到湖里。

  以上是刘飞司令员生前在回忆赵阿山时的一段话。刘飞还说:“这位常熟小伙子干劲足，喉咙特别响，在谈到家乡时，总要加上“我们”两字，生怕大家不知道。”由此可见，赵阿山是何等地热爱自己的家乡啊!

  沙家浜36位伤病员之一谢锡生是闽东老红军，他随刘飞、夏光一路冲杀到了常熟。1939年10月，"江抗”奉命西撤，谢锡生因受伤后也留在沙家浜芦苇荡养伤。秋天的江南，菊香蟹黄，即将伤愈的谢锡生经常听到赵阿山夸耀阳澄湖大闸蟹如何如何鲜美，谢锡生故意逗他:“毛蟹在我们福建山区多得是，不稀奇!”赵阿山挺认真地告诉他：“阳澄湖湖底土质坚硬、草多、水清，大闸蟹横爬起来刚劲有力，所以这里的蟹个大肉多，鲜美无比。吃了大闸蟹，百样无味。”说得谢锡生心动，当时就随赵阿山一起下湖摸蟹，准备生火煮熟后与同志们一起分享。

  赵阿山忽然想起刘飞的吩咐，就与谢锡生一起去请示夏光同志，夏光说:“这是首长定下的纪律，不能违反。”两人听了，只得恋恋不舍地再一次把大闸蟹放回湖中。赵阿山安慰谢锡生说:”等到云开日出的那一天，我一定亲自下湖捉蟹、到我家里分享这美味佳肴！'谢锡生高兴地拍着手说：“好，一言为定，我等着那一天!"

  然而，战斗是残酷的。1940年2月8日一大早，日军偷袭了新四军驻地阳沟溇，战斗整整打了一天，毙伤日本鬼子数十人，新四军也有较大伤亡，36个伤病员中的猛将谢锡生牺牲了。有人把这不幸的消息告诉了赵阿山，赵阿山死活不相信，说道:“下午三点钟左右还与他一起战斗，生龙活虎的他，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啊!”后来见到尸体，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赵阿山抱着尸体，不由放声大哭:“锡生呀锡生，我老赵的大蟹也不吃就狠心地走了，你不守信誉，真不够朋友啊!“赵阿山的大嗓门惊动了大家，战土们无不潸然落泪。

  赵阿山承诺的阳澄湖大闸蟹，谢锡生终究没有吃成，这将是他的终身遗憾。不，也许他吃成了，因为赵阿山把他的英灵埋葬在阳澄湖边上，他将与阳澄湖一起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