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牛奶

行走的牛奶

        在关于八大菜系的文字描述中，印象尤深的是粤菜，清而不淡，鲜而不俗，嫩而不生，油而不腻，这分寸的把握不由得令人心生感叹。而情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表面上看起来清淡寡味，一番细细品味过后，愈发浓郁香甜。

        此时，室外云卷云舒，阳光懒懒地洒在沾着泡沫的地板上，与室内来来往往忙碌不堪的少年轻轻摩擦，经风一吹，散发出淡淡的洗衣粉味道。不知不觉，红晕已悄然爬上少年的脸颊，慢慢晕染开来，望着那清秀的眉眼，任由那豆子般大小的调皮汗珠从额头上缓缓滑落，沾湿校服的衣领。

        几个小时过后，布满尘埃的教室已经由里至外变得焕然一新，而少年的心中则不由得升起一股自豪感，嘴角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众人望着外面空地上摆放的略微有些杂乱的桌凳，个个脸上都浮现出欢喜雀跃的神情。

        这是转移学习阵地的第一天，而那些桌凳是他们早上匆匆从狭小昏暗的旧教学楼搬出来的，对比打扫过后的新教室，尽管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还是令人期待不已，期待着新的学习环境，期待着新的学习氛围。

        新教学楼建成后，众人便暗自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一大早便在老师的指挥下有序地“转移”，并开始了全方面无死角的“扫雷工作”。当然，跟着他们一块转移的还有——他们的营养餐。

        上初二这一年，正好碰上国家启动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计划，得益于此，他们才有机会与牛奶相见，也第一次知晓了了“营养餐”这个概念。那时的营养餐还不是如今覆盖面广的免费营养午餐，而是“牛奶+面包”、“牛奶+饼干”、“牛奶+蛋”此类模式。尽管如此，大家对它还是新奇不已。

        每到上午的课间操时段，便是营养餐的发放时间。这时，就能看到班上有两三个体型较为高大的男生搬着装有牛奶和面包之类的纸箱快步走进教室，将那些纸箱放在讲台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有时许是走得急了，还能看到他们的额头上一层层地在冒汗，但脸上却始终保持着冷静的神态。

        轻喘了口气后，便干净利落地拆开纸箱，一只手臂兜着箱底，另一只手则将纸箱中原本排列整齐的牛奶一排排地往桌上放。经过几个调皮捣蛋的男生课桌时，还时不时嬉戏打闹一番。打闹过后，便继续神色冷静地重复发放牛奶的动作。几个男生倒也配合默契，不一会儿就将手中纸箱的牛奶全部发完了。

        起初，学校发放营养餐时，并无什么规定，只说每个班派人去领，领完之后确保发放到每位同学的手中，而大家也会在拿到之后，在课间操时间吃完，而后将纸盒，包装袋扔到垃圾桶里。但也有部分女生因为喝不惯牛奶，将剩了半盒的牛奶也扔到了垃圾桶里。

        她们未曾注意到，还有一部分人，面对着未曾接触的事物，抿了抿唇，却硬是没舍得把盒子上方的吸管口戳开，而是不动声色地藏在抽屉的角落。直至周末来临，众人都踏上回家的归途，才小心翼翼地装在书包里，骑行将近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回到略显简陋却温馨不已的家中。望着弟弟妹妹喝得不亦乐乎的神情，即使还留着哈喇子，心头却也悄然泛起一阵阵涟漪。

        直至学校后来要求，不允许出现浪费现象，要将喝完的牛奶盒拆开压扁后放回纸箱中，以此来监督学生，保证每个学生都能摄入足够的营养。那一部分人才轻轻抽出牛奶盒后侧的吸管，小口小口地吮吸起来。

        但几天过后，她们又成了那“漏网之鱼”，依旧囤积好几天的牛奶，不动声色地打包带回家。我不知道这些四处奔走的牛奶会怎么想，但她们的想法我是知晓的。她们并非厌恶牛奶的味道，只是家中的弟弟妹妹尚且年幼，更需要这些补给，这样他们才能更加健康地成长。

        有时，情感就如此般，朝夕相处，即使生活平淡如水，却无时无刻不在关心挂念，犹如入口的米酒越品越发香甜。而在那物资相对贫乏的小小乡村，淳朴善良的心性也在慢慢酝酿，因为外界的帮助，更因逐渐成长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