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花落无凭 心无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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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的时候很胖，在学校经常受人耻笑，最初班里排座实行男女混坐，如果哪个男孩子被安排和我坐在一起，就会迎来所有人嘲笑的目光。

曾几何时，我也活在自己的幻梦里，觉得自己同许多见过的同龄女孩一样，活泼、美丽，但从那时起，我变得格外小心翼翼。

似乎走到哪里，嘲笑声就会伴随到哪里，有一回，我走路时不小心挨近了一个男孩的座位，他便走过来，狠狠地用拳头，在我肚子上打了两记，我想我那时看向他的目光一定很幽怨，因为就在不久前，老师查问我们的功课，他吓得战战兢兢答不出，未免受罚，我在身后小声提醒。

美是什么，丑是什么，从前我无意分明，但从那时起，我变得格外在意，因为它们能牵动人与人之间的善意。

那时我所有的衣服都是外婆选买，不得自主。只是没想到，在后来上学的那几年，会一度让我在衣着光鲜的同学面前自惭形秽。

那时班上有一女孩，生得极美，被众人冠以班花之名。她有许多好看的衣裳，虽然在之前，我并不曾格外在意，但偶有一日，她立在人群中央，向众人说起，上午穿的衣服不好看，中午休息便赶紧回去换了一套，当时，看着她在人群中一边抚动着衣衫上精美的花纹，一边不无得意地说“那样的衣服怎么会再穿？”我的自卑之感油然而生。

又有一次，她在操场上无意间抚动着自己洁白纤长的手看向我，对我说，“你看我的手，比你的脸还要白上许多。”

若在平时，或许我不会在意，但那时我本就在谷底，敏感而又多疑，一颗小小的石子都会在我心底掀起巨大的涟漪。

后来因缘际会，我与她一道去家里取些东西，她便向我介绍起她们家遍植鲜花的小院，我跟随着她，从一株又一株的花影前走过，看着她如眼前花朵般的明艳与光鲜，又想到同外公外婆一起居住的那个落满尘埃的老宅，心中感叹，原来从很早的时候开始，人与人之间就有着天壤之别。

原以为自卑只是落下，没想到它会顺着身体，一寸又一寸，游走蔓延。

后来我的处境更是尴尬，从男同学们会给我起各种难听的外号，到只要我同哪个异性说上几句话，就会传出我喜欢他的闲话，以此加以嘲笑、羞辱。

那时，我执著地以为我所有承受过的痛，都来源于我无处遁形的丑陋。

上了中学愈演愈烈，有些男同学以欺辱我为乐。有一回正上着课，我的座位四周竟落满了别处砸来的纸屑。

课下言语的诸多有冒犯，也使我变得倔强孤傲，不愿再忍气吞声受尽欺凌，于是，在初中的三年里，我打完了人生中的所有架。记忆中有一回，我死死地握住一个男孩的衣襟，力到深处，一手的指甲尽断，当我握着一手的鲜血走进教室的时候，真的好像体会到了电视剧里说过的“手足够痛的时候，心就不会那么痛。”

后来不知为何，有男同学愿意主动陪我下棋。下着下着，他的手不经意落在了我的肩上，虽觉得不自在，但那时却未曾多想，只对这突如其来的善意，分外珍惜。

体育课上，我投篮不进，球滚到了操场外围，竟有素来欺负我的男孩，亲手捡了向我递上。

我当时虽很诧异，但更为一直以来所期盼的人与人之间的善意，感到开心。

直到有一回放学，正背着书包一步步往校外走，有要好的女同学在身后唤我，她跑到我的身侧望着我说:“我觉得现在你是我们班最美的。”

那一刻，她的眼中好像闪动着光芒，诚挚的、热烈的、欣赏的、就好像当年班花所享受过的目光一样。

我这才惊觉那时的我已是四肢纤细，就连身上的衣裳，也改由自己精心挑选，简单的款式、淡雅的色泽、柔软的质地……

所以那些突然出现的善意……我突然明了，却止不住一颗心再一次沉沦谷底。

就连自己也无法预料，青春期大半的喜怒哀乐，都会陷于容貌美丑。后来，我的性子也变得愈发沉寂，不愿再同任何的异性有任何的交集，他们在我看来，或变得阴冷寡情，或是别有用心。

再回首那时的岁月，恍惚还能感受到那个渺小的自己，孤独、自卑、伤痕累累……

此后，不求水月在手，不慕花香满衣，但求人与人之间，那几分真心。